本帖最后由 逐夷馅包子 于 2020-7-15 23:23 编辑
疫情期间，出门请戴好口罩 #没头没脑没节操的小情侣同居日常#
道具play有，h也……算有吧 算是个人工雷！我机上热晕了的产物…… 三俗且无脑，就是够沙雕
王也觉得诸葛青上辈子可能是只雀儿，嘴碎，爱显，还特臭美，每天起床都要在卫生间里磋磨半个钟头，清晨十八道护肤工序，晚上还有十八道，有一回他们整活整到一半，诸葛青嗯嗯啊啊半天，眼看着就要被王也操射了，突然苹果手机系统闹铃一响，诸葛青把王也推出去，拿手随便给他弄了两下，就奔到厨房敷面膜，他的说法是，老王可以等，美丽不能等。好家伙，把老王气得磨牙，您是不是觉得我是根带钮儿的电动按摩棒，说开就开，说关就关。王也严正抗议的时候，诸葛青正在拿一只牛角梳篦他的长发，分在指间像一把翠羽，根根柔顺，整一雀儿理毛的精细劲儿。 在他们正式交往前，诸葛青在这方面是很克制的，他总是体体面面地出现在王也面前，就像他自个儿强调的，与人为善，讲究分寸二字，可自从他把王也划进了自己的地盘，王也就充分体会到了江南男子的可怕之处，作，没完没了地作，作得精致，作得可爱，作得人欲语还休欲罢不能，老王一边享受着诸葛青对他的作，一边又一天扶额长叹八百次，祖宗啊，又怎么了。 平时两人倒也不会见天儿腻歪在一起，各有各的正事要忙，老王还能把阿青的作当做一种情趣。可是啊，开年一阵妖风，没刮来春暖花开。消息出来的时候，诸葛青在家cos他家祖宗登坛做法，外头春雷轰隆隆地响，下来就说人类没救了，世界末日不是2012，是2020。老王早就在内景里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太阳，默默点头附和。 诸葛青回老家的机票买在全城戒严的第二天，refund都不行，他悲痛地宣布本月家庭娱乐预算清零。本来他要回老家，不出十五回不来，两人前一夜刚把安全套的存货一扫而空，现在特悔，昨儿怎么没想到先算一卦呢。王也看得开，他说，谁能想到呢。他起初没太拿这事当回事，他想两个关系良好的恋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都是二十啷当大小伙儿，还能不擦枪走火吗，一擦枪走火，哪里还顾得上套不套的，可谁知诸葛青的洁癖已经病入膏肓，不戴套不给进，是那种会在家里准备一打鞋套供客人上门使用的龟毛性格。偏偏，北京的暖气足，屋里热得像夏天，诸葛青的审美早就被王大爷带飞到了九霄云外，每天背心大裤衩地窝在沙发上看莎士比亚经典戏剧，兴致来了就蹦起来给老王演一段，连蹦带跳的，老王就看着他那白生生的臂和大腿根，只能参观，禁止触碰，原来阿青早就提防着他擦枪走火，和他说，疫情期间，安全距离！ 老王狞笑着，孙贼，咱们用同一口锅并两只碗，盖一床被子，你昨晚还抢我被头，安什么全距什么离？ 阿青二指并拢作剑向前一划，那打今儿起以此为楚河汉界三八线，你不许过来，我也不过去！ 老王定睛一看，阿青划沙发为界，沙发这边是整个客厅，沙发外是厨房阳台卫生间，显然诸葛青划地的时候只顾着考虑精神生活，笑了，嘿，和我隔江而治呢，你不吃饭不冲凉不换衣服了？ 诸葛青是个精致的南方boy，他每天恨不得洗三次澡，卫生间里还有他护肤十八套，但那已经是上一个季度的了，他因着要回家，想到杭州再补货，可生活永远能把一切完美的计划搅和成一地鸡毛蒜皮，诸葛大王墙也筑不高了，粮也积不厚了，大王也称不起了，一时间汉军已掠地四方楚歌声，举目四下一张望，连个为他舞剑的虞姬也没有，顿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剑指哆哆嗦嗦地比着老王，你~~你~~~你~~~~三级韵还没唱完，一点憋哈欠憋出来的圆滚滚的泪珠凝在眼尾，两道鼻血先一步飞流直下，诸葛青抬手一抹，手心里一片红，他的眼眶这会儿真的红了，幽幽地抬头盯着老王，“也啊……我可能……咳咳……” 汉王也顿时跨马过江，一个撑肘翻过沙发背，揪了两张餐巾纸给诸葛青塞鼻孔，眉头皱得紧紧地，涩然道，“青啊……”你用不着这么拼吧…… 还没等老王酝酿出这一句，诸葛青咳完两声，眼圈红红的，鼻子里两团被老王胡乱一卷塞进来的大纸巾球儿，瓮声瓮气地说，“……上火了。” 他说着眼泪真的掉下来了，“我一上火就长痘……呜呜……老王，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王又揪了两张面巾给他擦眼泪，“别哭别哭，多大的事，我去给你煮点金银花好不？” 诸葛青缩回沙发上，捡过一个果盘，把盖子翻过来盛皮，开始嗑瓜子，一边嗑还一边说，“要论起来这事都得怪你……” 老王在厨房翻箱倒柜地找那包几个月前在超市凑满减优惠买回来的金银花干，听这青口喷人，探了个脑袋出来，“怪我？这还能怪我头上？” “要不是你前一周回了趟武当，咱们至于被居委会作法困在这儿门都不给出嘛！” 诸葛青口里的作法，倒不是指这是个异人小区真有个异人居委会能作法，困住俩术士的法子简单粗暴，门口一个盖红章的封条，两位乖乖画地为牢，连买菜都得写在条儿上递出去，拜托居委会的同志帮忙，自然是不敢写，能捎带一盒冈本嘛，还得特别注明，要大号的………老王同志的尺寸，还是不要宣传得全小区人尽皆知的好。 “忒！你说这话好生无理，年关了太师爷他老人家一天震我八回，我能不回去看看去？”王也找着了那袋金银花，压在飘逸杯里冲开水，再加两颗冰糖，一手提壶，一手夹两个玻璃杯出来，绕过单人沙发一看，那果盘盖上的瓜子皮都快堆出个尖儿了，只见诸葛青把瓜子尖儿在齿间轻轻一磕，舌头一拨，瓜子仁就整个啜进嘴里，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被王也抓包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拿大拇指比食指尖，“我就磕了这么一点点！” 老王拿眼珠子瞪阿青，“你不是上火吗？这玩意儿火气多大！” 这是王也觉着诸葛青是雀儿投胎的又一力证，这大老爷们不知为何特别喜欢果仁类的零嘴，尤其爱带壳的，瓜子松仁开心果，凡是能磕的都入他法眼。诸葛青嘴皮子极利索，多碎的仁多硬的壳，他都能完完整整地吃进嘴里，最绝的是，他连磕一斤香瓜子嘴上都能不起泡，依旧是水润润的两片……就是过了两天，诸葛青一时兴起，要让老王感受一下他的口活，刚把小也子含进个头，王也没消受过这等刺激，不由得顶了下胯，正顶在他的颊上，诸葛青嗷地一声吐出来，捂着嘴眼泪汪汪，疼得直抽气，悲愤地怒指，你，你居然往剑上抹毒！王也冤得陨雹飞霜，好容易哄得诸葛青张嘴，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进去，只见内颊上一条不怀好意的鲜红凸起，破溃处正在飞速转为青白，得，他是不起泡，他长溃疡了！ 王也想起这出往事，把茶壶和茶杯都搁在茶几上，板着脸过去没收果盘，把瓜子皮倒进垃圾桶里，整个盘里，瓜子开心果徐福记花生酥，王也拿手指在里头转了一圈，全是高油高糖炒货，没一样能过养生大师王道长的甄选。平时他倒不至于管诸葛青吃零嘴，但是这会儿大环境有变，原先也没预计诸葛青要在北京过年，也没想到暖气能干得诸葛青流鼻血，这会再网购加湿器，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送进来。 汉王也深吸一口气，说，“老青，介于眼下时局不利，咱们来个约法三章，你看如何？” 这约法三章，自然是讲卫生，爱健康，不撩火。 ——哪一种层面上的火都不能燎。 可是人吧，脑后都有一根反骨，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想做什么。自从和王也定了这约法三章，诸葛青原本也不怎么馋坚果干儿，不过是无聊的时候嘴里就想磕点啥，平时忙起来几个月想不起来吃零嘴的时候也有，这会儿就被关在这方寸之间，虽然房子也不小吧，但就是觉得拘束，无聊，闷得慌，看莎剧的时候，也没了往日的崇高之心，心里只有一件事……想抓把瓜子来磕。 王也没有把家里的炒货藏起来，没必要，诸葛青都用不着进内景，掐指一算就知道在哪了，俩半仙儿搭伙过日子，就是要适应这种没有秘密的生活。 短这一把香瓜子，让诸葛青夜里都没劲和王也抢被子了，大半夜他从嗑瓜子的梦里惊醒，指尖钝钝地疼，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梦中把食指的指甲都给啃秃了！ 这还得了！诸葛青翻身轻手轻脚地下床，从床头柜里摸出指甲工具包，抽了根锉刀磨他食指的指甲，边磨边觉得不好，二十年的老术士，今朝怕不是要因馋炒瓜子而生出心魔！这要是传出去，他武侯派的面子往哪搁！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诸葛青盘腿坐在开了地暖热烘烘的地板砖上，借着月光磨他的指甲，越磨心里越觉得不对，他肯定是被老王哄着签了不平等条约，老王能去卫生间靠他的右姑娘泻火，哄得诸葛青高兴了还能借一借青仔的右姑娘，怎的他就要对一把瓜子朝思暮想，画葵充饥。 嘿，你不让我磕，我偏要磕。 诸葛青把指甲包合上，踮着脚悄无声息地摸到厨房，风绳缓缓拉开顶上的橱柜门，那一扎好口塑料袋的五香瓜子，柜门一开，飘来淡淡的焦香，诸葛青悄悄地咽了口唾液，又隐隐觉得脸有点烫，这么大个人了，居然半夜在厨房偷吃。果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爱情是智商的棺椁。 诸葛青用风绳把瓜子运下来，塑料袋不可避免地发出细细的碎响，他警惕地运着听风吟一直在听卧室里的动静，只有另一个人隔着几层墙壁，均匀悠长的呼吸声，诸葛青心里突然就咯噔一声，可都做到这一步了，啥也不做再放回去，好像更傻了，他想，就一把，我就磕这一把，人满手一握能有多少，还能因为一撮瓜子就上火不成。 大不了，明儿多喝两杯金银花水嘛。 诸葛青把五指插进瓜子里，握了一满把，想了想，又漏了几颗下去，他小心地把瓜子面儿抹平，系上口袋，除非拿称来量，不然事后王也必不可能发现不对。 诸葛青捧着那搓来之不易的瓜子，溜进了和厨房相连的外阳台，在他和老王的一堆湿衣服底下，举瓜子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磕了一嘴冷风，和一腔寂寞。 嗑完剩了一秃噜瓜子皮，诸葛青开阵掐离字点起了一小把火焰，把瓜子壳烧成了灰，撒在了阳台的月季盆里，在夜晚的寒风里跺了跺冻透了的脚，拉开玻璃门回到温暖的室内，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他在地暖上把自己烤得暖了，才回到了和王也共同的卧室，爬到另一边睡着王也的床上，钻进他给自己留了一半的被子里，咂摸了一下嘴，满嘴余味，瓜子仁还挺香，他后悔刚才忘了漱口。 还好他如今谢绝一切可能和老王擦枪走火的活动，每天的早安吻也简化成了亲额头。而不是他俩刚好上那会，诸葛青迫不及待向王也展示他丰富的实战经验，每次亲必来五分钟湿乎乎的法式舌吻，可他当时不知道老王有一招叫龟蝇体，比憋气，人怎么可能比得过龟，于是一力降十会，自己反倒被亲得晕晕乎乎，丢盔弃甲，被放开还愣愣地看着笑得得意的老王，真诚地问一声，王道长，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王道长也真诚地回答，我不会的多了，但我可以学啊。 第二天诸葛青其实有点心虚，他固然不觉得偷吃一把瓜子算什么不得了的背叛，但王节陵霜，他也不太想被王也数落。诸葛青加倍地灌了好几杯金银花，撑得自己打了个水嗝，心里那点愧疚的小火苗，顿时又被浇灭了。金银花水当然不难喝，但偶尔喝一回算是图个新鲜，有个我在养生的仪式感，天天拿它当水喝，就喝出了一身药味，嘴里的回甘都怪怪的，大概是出于喝了不白喝的心态，当晚王也睡着后，诸葛青又翻下床，一回生二回熟，驾轻就熟地摸了一把瓜子，这回他没再脑残地跑去阳台，而是回了客厅，盘腿坐在客厅一侧的阳台玻璃门前，这里也能看到月亮，也能对影成三人。诸葛青一颗一颗地数瓜子，这一把不多不少，正好抓了九十九颗，他在地毯上给瓜子们排了个队，每一个都有饱满的身体，一个坏家伙都没有，诸葛青看看瓜子，又看看月亮，诶，算了，他想，下次再吃你们吧。 诸葛青把瓜子们拢在一起，从茶几下摸出被王也没收的果盘，让它们充了新兵。 第三夜当真是个意外，诸葛青是被嗷醒的。王也是早睡早起身体好，诸葛青过惯了夜生活，自称和老王有起码一小时的时差，要他十一点就准时卧倒，那是想都别想，床可以上，灯可以关，现在疫情汹涌哪都去不了，还不允许他追追剧了吗？ 为了迎合黑灯瞎火的气氛，诸葛青特意选了一部鬼片，是那种伪纪录片体，画面粗糙且昏暗，一开始他还津津有味，但鬼太久不出来，他看着看着就昏昏欲睡，居然就这么戴着蓝牙耳机握着手机眯过去了，半梦半醒间一个女性的尖叫声从高保真的蓝牙耳机里蹦出来，诸葛青猛地睁眼，剑诀掐到了一半，感觉手心发烫，原来果11生生被他捂成了暖手宝，他掀开屏幕一看，正好一条微信电话提醒挡住了女鬼半张脸。 诸葛青关掉视频，打开微信一看，嚯，是他某一任前女友。诸葛青在感情上，可谓是劣迹斑斑，他天生一副好模样，又会捯饬自己，更兼一颗通人情懂世故的七窍玲珑心，一句话能让人扶摇九天上，一句话也能使人坠落黄泉下，从小到大栽在他手里的姑娘不计其数，诸葛青有起码一只手数不过来的前任，他倒是不吃回头草，能否和他继续保持联系全凭对方的心意，想断的，他就断，还想做朋友的，就继续做，但旧情复燃，敬谢不敏。诸葛青在全天下的一众渣男里，也算渣出了独一份风景，渣出了高风亮节。 诸葛青自是熟练地轻手轻脚地下床，到了外间才点了接通，他想人姑娘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他总得听一下再考虑要不要挂，结果接起来第一句，就听到一个哽咽的女声： “阿青——呜我活不下去了——！” 诸葛青听了吓一跳，生怕这是姑娘站在天台边上给他打来的，打完就要俯瞰风景了，他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秦忆，谁欺负你了？”说着，争分夺秒地进内景一算，算完放心了，没啥事儿，就是这位秦姑娘心情不好喝多了，至于为啥打给诸葛青，大抵是姑娘顺着通讯录一个一个打下来，给他的备注是阿青，正在头前的几位，诸葛青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这个点还醒着的，要么是加班狗，要么是失意人。 诸葛青拿着手机顺势就溜达到了客厅，城市的夜晚总是有灯光的，他借着不知哪家灯火，听一个失意人隔着千里借着酒意指天问地的电话，在他不知道的背后，一双黑眼睛在黑暗中默默地睁起，看雪白的天花板。 这是老青第三天大半夜溜出房门了。王也伸手过去，摸到一手余温，刚才还有个人，沉实地压在旁边。 老青半夜做了啥，王也一样，都用不着进内景，掐指一算便知，他倒不是非得管老青这口吃的……不过啊……老青，事不过三啊…… 王也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一如睡时平缓均匀，他像个在后的黄雀，耐心地等着外头螳螂捕蝉的那一刻，抓他一个人赃并获。 客厅里的诸葛青对于同居的某位王先生等着将他捉拿归案这事一无所知，他还在应付秦姑娘的午夜凶铃，他头前一句问出去，电话那头的秦忆立刻如汛期的大坝开了泄洪闸，嗷就哭了，哭得一点都不美，只是生扯着一把肉嗓，翻江倒海，也倒不尽满腔的苦楚。秦忆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大学念的播音主持，理想是有一档自己主持的节目，最好能冠上她的名，让人一看便知，这个如此优秀的节目打着她秦姑娘的招牌。诸葛青和她谈恋爱那会，就是喜欢她这种敢与天斗的劲儿，可人终究是很难斗得过老天爷，壮怀激烈如秦姑娘，2020年的开年就被一股打南方刮来的寒风，吹得中道崩殂。陪醉鬼聊天难，陪伤心的醉鬼聊天更难，你得让他们知道你还在，又不能胡乱插话，诸葛青听了一会，便明白秦姑娘只是想找个活的，懂人话的生物听她吐吐苦水，姑娘一个人蜗居在上海二十平米的房里，都快关出毛病了，事业爱情都如轰炸后的废墟，但她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怕家里担心，也怕传来噩耗，她哭着问诸葛青，为什么我怎么倒霉啊，凭什么我这么倒霉啊，诸葛青没接话，他在心里答道，秦忆啊，你不是挺聪明一姑娘吗，你已说出了答案，倒霉呗。 诸葛青说，秦忆啊，你有啥不痛快的，说出来就好了，你说，我听着。秦忆打了个醉醺醺的酒嗝，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大概是抽了张纸，擤了把鼻涕，她哭够了，找回了点主持人的伶牙俐齿，开始和诸葛青诉平生不快事，一个人讲得热火朝天，若是录下来，堪为一段不错的单口相声。诸葛青闭了自己这边的麦，普通人的家长里短职场风云的，如同百八十集的肥皂剧，他本着职业道德，看一集还凑合，看几集就开始犯困，秦姑娘的声音又是走成熟温柔女中音路线，诸葛青闭麦打了个哈欠，他原就是中途醒的，现在困劲儿又上来了，在万籁俱寂中强打着精神，整个房子显得很空，房子的另一个住民在找他家祖师爷聊天，诸葛青闭上眼，耳边是千里之外的琐屑又真实的苦难，无端便觉得心里也空，什么都没在想，太寂寞了，还是把眼睛睁开吧。 这个时候，就得烹个茶，煮个酒啥的，但茶太雅，酒太豪，诸葛青的目光在客厅转了一圈，落在了那个做成了苹果模样，红彤彤的果盘上，果盘犹如伊甸园里禁果，绿色的叶柄像一条盘曲昂首的青蛇，向他点了点头，诸葛青挪了过去，从茶几下把果盘扒拉出来，从昨天刚刚入伍的九十九新兵中，点了一个，熟练地磕开，五香瓜子是炒出来的，带着烟火气，咬进嘴里，便一下落进了人声鼎沸的人间。耳机那边，秦姑娘从前上司槽到现男友，诸葛青可算有了点共鸣，精神头腾就起来了，磕瓜子的速度也变快了。要说秦姑娘也是真醉了，对着前男友吐槽现男友这种事，扒到网上，大约又能成为某乎一个热门帖，秦忆和诸葛青是年下，和诸葛青分了之后，她痛定思痛，觉得还是得找个比自己大的，哪曾想感觉不是找了个男友，像是找了个严父，凡事先列个一二三四五，这事她之所以不想和现男友打电话，就是怵，一打过去，落不着一句安慰，对方倒也不会数落，就是冷静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秦忆崩溃地对着电话叫，我哪知道怎么办！诸葛青拿了张纸，把瓜子壳包在里头，叠成了小小的一块，抓在手心里，他开了麦，问秦忆，你记得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吗？ 秦忆抽噎了一下，是我提的。 诸葛青问，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和我提分手吗？秦忆，你记性好，一定记得，你瞧，我符合市面上一切对于完美男友的标准，英俊浪漫，知情识趣，不会错过任何生日节日纪念日，也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体贴又不烦人，对不对，你和我在一起，过得很开心……但是你为什么要提分手呢？你当时对我说，阿青，我觉得你不够关心我。 秦忆又打了个酒嗝，她拖长了声音，哭笑着说，然后你这个渣男，居然和我说，你谈恋爱就是为了享受恋爱，自己的感觉才是最优先的，你这是人话吗—— 诸葛青说，对，所以你是个聪明姑娘，立刻就跟我分手了。人对他人是不是真心对自个儿好，是很敏感的，只是有时候，人又不得不骗骗自己，你和我分手，不就是因为骗不下去了吗？所以话说回来，您既然这么怵您现在那位，为什么不分手啊？ 秦忆扯着哭腔崩溃道，诸葛青，你有没有心，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他对我真的好！ 诸葛青笑了，拍拍手上残着的细碎，他轻快地说，那不就对了嘛，您和我打这个电话，等您酒醒了，咱们又是不见参商，我能轻飘飘地安慰你几句，可是往后，要和您过日子的不是我啊。 他这一口一个您的，可见口音被老王带得有多偏。 秦忆又安静下来，她嘟哝着，你也交了个北京女友吗，怎么说话一股京味。秦姑娘家里那位新人，也是个北京爷们。 要说这个诸葛青可就来劲了，他磕着瓜子说，可不是嘛，我也觉得我的口音被他带跑了，可是他偏不承认。你也甭觉着你家那位不近人情，北京人都这样，好为人父，我家那位还不让我磕瓜子呢，咱们得迁就他。 秦忆幽幽叹声，阿青，你真的变了好多。 诸葛青边嗑边笑，我也觉着呢，搁从前谁要对我指手画脚，我一准问你谁啊……这不是要和他过日子嘛。 诸葛青把过日子三个字说得清清楚楚堂堂正正，不知何时起站在沙发背后的王也心想，小样儿，算你还有点良心。他抄起沙发顶上的遥控器一按，客厅霎时亮如白昼，两个人都被刺得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齐齐哎哟了一声。摸黑果然是按错了，王也从指缝里瞅遥控器，把大灯调成柔和的黄光。 诸葛青嘴里还衔着瓜子皮没吐，他怔愣地看了看端着手俯视着自己的王也，这人是猫投胎的吧，脚下生垫吗！走路怎么半点声儿都没有！？ 他低头又看了看盖子掀在一旁的果盘，耳机里还传来秦忆的声音。安内必先攘外！青仔当机立断，对电话那头快刀斩乱麻，我家那位被吵醒了，我得哄哄他去，挂了啊。他这个时候竟还顾得上外头的面子，分明是偷吃，偷吃瓜子，被逮了个正着，却硬撑着义正言辞，倒像是他才是占理的那个。 老王端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青仔挂了微信，锁了手机，摘了蓝牙耳机，把纸包连瓜子壳一并扫进垃圾桶，然后眯着眼笑问，“您和谁这大晚上煲电话粥呢？” 诸葛青没想到王也头一句居然问这个，准备好的说辞的逻辑链一下断了，他咳了一声，“没谁啊，秦忆嘛，我不是和你报备过了吗……”诸葛青理虽直，气却不够壮，他不好确定老王听了多少，可别正赶着他开始吐槽那几句了。 王也挑起一边的眉，直截了当，“但你说你和她们全断了。” “断了，真断了，拿三昧真火都重燃不起来了——”诸葛青指天发誓，然后又对着王也笑得甜，“是人姑娘半夜打进来，我这不是怕她出什么事儿嘛，老王，你人好，你就看看这个理……” “成，你说得有理。”王也痛快地揭过了这个话茬，然后，他才真正地进入主题，兴师问罪，“那这瓜子，您打算怎么说道？” “怕人姑娘出事，您聊着聊着瓜子都磕上了？” 唔。诸葛青这才反应过来，他进了老王的圈套，这话赶话的，他在心里嘶了一声，这不好拆解啊，他试图把事情合理化，转移核心矛盾，“这不是接起来之后，发现她就是憋坏了想找个人吐苦水嘛，我就瓜子下苦水……老王，你不是吧，这个都要和我计较？” 但王也全不为所动，他说，“老青，约法三章。” 汉王也走到诸葛大王的近前，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老青，论史故你比我熟，约法三章是个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诸葛青深吸一口气，得，今天算是栽了，约法三章，余皆勿论。不过嘛，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老王，咱们虽约法，但还没量刑啊，就这嗑瓜子吧，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法无明文规定不处罚啊！” 这灌口溜的，一听平时就没少听法外狂徒张三的光辉事迹，王也被他气得乐了，咧嘴嘿然一笑，伸手就去揪诸葛青的后领子，诸葛青这下是真道不好，他扛着老王的力，“老王，你要干嘛？提醒你家暴可是违法……”
游客，本帖隐藏的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0 才可浏览，您当前积分为 0 “想出去不？”王也终于亮出他的底牌。 “……你想怎样？”诸葛青的背脊僵硬了一下，妥协道。 “汉书有云，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老青，咱们约定俗成，既然你偷吃，上面的嘴和下面的嘴，你得选一个受罚。”汉王也如是说。 唔，诸葛青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骂老王。
银锭桥流光，日照黄金台，疫情中的北京城赶早儿还笼在一片空寂中，直到日头高挂，时近中午，外头才逐渐有了人声。 王也和诸葛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便在这会出门，两个人戴着浅蓝色的医用外科口罩，一出门迎面便是一阵裹在阳光里的清冽的冷风，纷纷打了个激灵，只觉一股清明从灵台灌注，人还是不能关太久，不然没病都生出三分痴。 两人出了楼走到小区门口，通行证，健康码一一出示，增派在门口的是居委会的张阿姨，利手利脚地扫完码之后，突然面露疑惑，看了看跟在王也身后闷声不响的诸葛青，关切地问，“阿青怎么啦，今儿瞧着精神头不太好？”她扬起手里的电子体温计，“过来让阿姨测一下啊。” 诸葛青抬起头，他似乎戴了两层口罩，白色的细线下另有一道黑色的皮绳，把他的上耳根勒出两道细细的红，他默默地靠过去，停在张阿姨的一米外，体温计一扫，37℃，正常得很。 张阿姨看这数字，确实没烧，她纳闷地说，“你这小伙子，平时见你挺能说会道的，怎的今儿跟剪了舌的雀似的……阿青啊，你听阿姨的，不舒服了咱得马上去医院看啊，这会儿可千万马虎不得……” 诸葛青还是不说话，一反常态地沉默着，只是在张阿姨越说越危言耸听时，狠狠地扯了扯一旁看热闹的王也。老王手揣在诸葛青给他选的风衣的口袋里，冷不丁被他拽地打了个趄，清咳一声，还没说话，张阿姨那火眼金睛便扫视过来，继续批评教育道，“怎么小王，你也不舒服？你们年轻人啊……” “没，没，我舒服着呢……”王也忙不迭否认，他挠了挠脸，去握诸葛青的手，却被一下拍开，于是用手比了比他，“唉，您瞧见了，火气大着呢。室内暖气太旺，他上火了，嗓子疼得说不出话，这不是出来买喉宝嘛。” 他说这话时，诸葛青冷着脸不做声，只是一直拿眼尾扫他，如果他眼尾有刀，王也已经被扎了个三刀六洞。 “哟，上火了啊，阿姨这里有胖大海要不要啊？阿姨给你们搁传达室啊，一会回来记得拿。” “哎，那谢谢您嘞。”王也忙说好，他笑着转头，哄阿青，“你也来谢谢张阿姨啊。” 诸葛青朝张阿姨礼貌地点点头，睁眼瞪了王也一眼，那一双蓝眼睛里头闪着恻恻寒光，他掏出手机，低头飞快地打了一行字，王也放在大衣内袋的手机顿时一阵，摸出来一看，只见锁屏上是微信的信息提醒， 狐狸青：谢？王也！我谢你大爷的！！！ 王也噗嗤一乐，他背着诸葛青抖了几下肩膀，好容易把那股笑意憋回去，一抹脸又是云淡风轻的王道长，和给他们开小区门的保安点头道谢，还能请身后这“火气大着呢”的祖宗先出去。诸葛青从他身旁走过时，也是费了老大劲，才没幼稚地去踩老王的脚，不然当地日报社会版明儿怕就要登载：隔离半月，昔日爱侣反目成仇在小区门前大打出手，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看看，一不小心还可能上今日说法。 两人并肩走在没什么行人的道上，老宽敞一地儿，非走得别别扭扭，时不时地胳膊就打一块儿了，肩膀就撞一起了，腿就互相别着了，表面上瞧不出，手下腿上全是招儿，内里头全在较劲。诸葛青和王也过了几招，半点没讨到好，也是纳了闷了怎么老王都还俗了太极功夫还有进益，他凝着的一股刚劲打过去，全被王也轻松化开，打从前王也要若无其事地接下他的力是不行的，他琢磨道，总不会是我最近退步了吧……想想在家赖着的半个月，嘶了一声，他可不像老王早睡早起闻鸡起舞，保不齐还真可能是王也日进他日退，向来终日乾乾的青仔，顿时有了危机感。 王也在一旁心里庆幸，得亏回武当那一周每天被他师傅天不亮就从床上拽起来摔摔打打，似乎要把他离山几年落下的功课全找补回来，他这会儿身上还有地方青着没消呢，学了几招新路数，老青和他喂招喂惯了，套路一变一时不适应，他不动声色地撤开，诸葛青正觉呜呼哀哉，也没心情追击，倒让王也把这大旗给扯住了。王也一边扯着旗，一边嘴上还招他，平时一块出去，总是诸葛青嘴上不停，骚话一套一套的，今儿攻守易形了，让他看看什么叫北京爷们的能侃，老王一会儿指路边的花，说老青你看花儿这么红，一会儿指天上的云，说老青你看云朵这么白，路过一个早点摊，隔大老远和戴着n95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又扭头问诸葛青，喝豆浆吗。 诸葛青眯着眼，竖起二指在口罩前，王也顿觉周身风动，他见好就收，握住诸葛青细凉的手指，把他被冷风吹得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咱回家喝，你要几勺糖？”一握之下，又忍不住埋怨他，“要风度不要温度是吧，您就这么瞧不起咱北方的冬天。” 他尤记得诸葛青的理论，和南方冬天的法术攻击比起来，北方这点物理攻击，不算什么！ 诸葛青是打死都不会穿秋裤的，防御没点够，这会儿确实美丽冻人，就由着揽着他的肩握着他的手，弯着眼朝王也比了两根手指。 “得嘞，师傅啊！两杯豆浆啊，一杯不放一杯两勺糖！” 买好了豆浆，甜的那份打进保温杯里，王也把杯子递给诸葛青，让他拢着取暖。他俩去的最近的超市得穿过一个街心公园，走到公园里，诸葛青见四下无人，方圆五十米除了老王会喘气的只有天上路过的鸟，他用指头勾着保温杯的带，一手扯下口罩，只见遮住大半张脸医用口罩下的并不是第二层小号口罩，而是拴着黑色皮绳的，橡胶口塞。皮绳勒在他的颊边挂在他的耳根，那个球状的口塞对于诸葛青来说也只是刚好含下，唾液将球面染得黑亮发光，这就是他刚才一直说不出话的原因。 诸葛青用一双冒着嗖嗖怒意的小火苗的眼睛，逼视着王也，意思再清楚不过，给我解开！ 这一只口球，黑色的皮绳穿过耳根，却并不是挂在耳朵上，而是扣在他束起的蓝色发辫下，那一尾细如翠羽的发丝中，藏着一把小小的奇门锁，这个锁打得精巧，即使偶然间从发间露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什么独特的发饰。 诸葛青本来觉得，比起后头塞一个完全由王也来掌控频率的玩意儿，塞个口球而已，不算什么……然而…… ——不能说话的感觉也太难受了！诸葛青恨恨地拿弹性极好的橡胶口球磨牙。 王也看着嫣红的两瓣唇间费力地含着一团黑的诸葛青，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至下颔沁出的唾液，这照顾还没长牙的小孩儿的动作，让阿青的颊边腾起两团粉红，但又说不出话，只能无声的，嗔怒地盯着王也，王也在他有如箭矢的目光下，帮他把口罩戴上，微笑。 “疫情期间，出门要戴好口罩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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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5 08:1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