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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oe

【也青】伪装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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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取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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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6 10:13:2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师!好新鲜的饭!好好看!蹲后续!!!!!!
老师们扩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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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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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6 22:29:3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跟老福特一个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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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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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8 18:41:05 | 显示全部楼层
求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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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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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8 23: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蹲一个后续,太香了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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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取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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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30 02: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e 于 2024-7-31 04:11 编辑

十、你听我狡释,不是,你听我解辩
诸葛青今天找上王也,其实是有些关于绑架的前因后果想了解了解。十年过去,他不确定王也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本打算先找人套套近乎,没想到最后是王也主动找上他要“叙旧”。
有些东西没有变嘛,比如王也同学的眼力见。
依稀记得短暂交换生之旅的第一天,老师叫王也多照顾照顾他。诸葛青本来不当一回事,毕竟没谁有义务照顾别人。不曾想老师慧眼如炬,一下给诸葛青找了个顶级保姆。保姆同学不但脾气好、成绩好,人缘也很好,出去搭伙撒尿一路上是谁见到他都要打一声招呼。更有意思的是王也对老师安排的任务非常具有责任感,十五岁的诸葛青已经开始抽条,但体重没有增加,纤细得仿佛一拳头能抡出原地二里地。王也不知道诸葛青自小练八极拳,武力已经不能与同龄人相提并论,好心的保姆怕他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第一个星期除了放学上哪都跟他呆一块。
后来两人熟悉了,开始什么事情都要暗暗较劲,更是开始跟连体婴儿一样难舍难分,原本撒尿征途上外交任务繁重的人也从一个变成了一双。
再看如今,诸葛青欣慰极了。哎呀呀,小伙子没有因为出家情商下滑,可喜可贺。
此时台上台下,随着王也一声招呼骤然安静,出口附近路过的、观战的、参赛的、裁判的,个个竖起耳朵朝这边听,生怕错过什么劲爆八卦。什么情况,老同学?
诸葛家在浙江,武当山在江西,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同学?以前没听说过啊。
难道诸葛家和武当山其实私交甚笃?
这么说也有可能,两派对外都秉持低调避世的态度,说不定早就偷偷联络……
自甲申之乱以后武当都八百年没出小辈参加圈内大比了,诸葛家也是,这次罗天大蘸突然出人,提前商量好的?
啧啧啧……诸葛青怎么不说话?看着都急死了,王也认错人了?不像啊。唉!诸葛青这个眯眯眼,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急死了,到底有没有人说句话!
正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诸葛白打破一潭死水:“青,你认识王也道长?”
诸葛青不接话,笑眯眯倚着看台第一层的围墙,居高临下审问:“你真是王也吗?”
嘿?王也暗自摸摸脸,真没认出来?自己又没变样,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这人八成是装的。他哂笑着:“如假包换呐。”边说边对诸葛青使眼色,你小子装模作样是吧?
诸葛青再度低头,假装纠结自己究竟认不认识下头的道士。
刚刚王也摸脸了,他瞧得清清楚楚。干什么?自我怀疑吗?
眼见王也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他即刻从善如流:“对不住对不住,还真是。许久未见,差点没认出来。”他一副很为王也可惜的样子,说道:“哎呀呀,主要我没想到现在的有钱人这么特立独行,放着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出家做道士。现在得尊称您一声道长啦。”
“欸,别介,喊我老王就行。”道士袖子一拢,懒洋洋道:“走吧,少爷,这儿人多,咱们找个人少的地儿唠唠。”
别走!
一旁的听众落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不就是叙旧吗?在看台叙不行?看台又大又宽敞,坐你俩绰绰有余!别走……
一个女孩戳戳身边另一个女孩:“喂,你去。你不是诸葛青粉丝吗?你去偷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另一个女孩不依:“不行,要是跟踪阿青,那我成什么了?岂不是变成私生饭了?我可是理智粉,要去你自己去。”
两个女孩抱头崩溃:“我真的好像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你去听!我不去!你去!”
台上种种凌乱被三人抛之脑后。
异人就是这样,比较八卦。因为人少、圈子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相互之间绕一绕,怎么都认识。如此一来谁家有点风吹草动,立马能传得半个中国的异人都知道。
诸葛青和诸葛白和王也走在路上,诸葛白站两人中间,左瞅瞅,右瞅瞅,依旧很茫然:“哥,你真的和王也道长认识啊?”
诸葛青点点头:“对,凑巧认识的。”
他仰着小脑袋两头转:“我怎么不知道?”
别看诸葛白年纪小,却和诸葛青一脉相承的善于交际。诸葛青依靠个人魅力打开局面,而诸葛白瞪着一对大眼灯,看谁都真挚,打探消息也很直接,因为直接就问了,没人会防备傻白甜。
从小到大,诸葛白都把治理哥哥的私人交际圈作为自己的重要任务在做。哪些人是哥哥真正的朋友,其中谁是异人、谁是普通人,哪些人哥哥只是随便聊聊,不打算长远发展,以及一揽子已经和诸葛青互删的前女友,和诸葛白都还是好友,平常相互点赞朋友圈……
诸葛白试图审判身边这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发型凌乱、眼圈黢黑、鼻子太大!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工作竟然存在漏洞。以前从来没听青说过王也,八成只是点头之交。
王也满头黑线:“我又不能把你哥抢走,这么瞅着我要干啥啊?”思及小家伙跟前跟后黏哥哥的样子,他解释道,“诸葛青15岁的时候去北京当过一个学期交换生,正好交换到我们班。你那时候也就一岁还是两岁,不知道是正常滴。”
说完顺手拍拍诸葛白的小礼帽。
什么!竟然认识这么久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诸葛白不可置信,扭头问诸葛青:“青!你从来没说过唔——”诸葛青试图捂嘴,小傻缺,我还有求于人呢。现在揭穿,等会还怎么瞎编套话?
捂嘴失败,他只好找一点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这样的。”诸葛青转头看向王也,抱歉地笑了笑,“我当时修炼出岔子,闭关了两年。出来的时候你应该是换了电话号码,没打通呢,就没继续联系。再说,我也不能到处吹牛说认识中海家的三公子是吧,谁信呐。”
诸葛白问题很多:“中海?王也道长不是武当山的道士吗?”
“中海集团王卫国是他爸。”诸葛青说,“就是天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
诸葛白瞪大双眼望向王也,顿时肃然起敬:“道长,家里这么有钱还出家,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吧,我听说豪门都可狗血了……”
王也:“……”
“咳咳咳,小白,关于王道长的家世,不要说出去,毕竟他现在已经出家了。”诸葛青支走他,“先找玲珑她们玩吧,顺便吃个饭。我有点事情和王道长说。”
“噢……”诸葛白半推半就往会场走,一回头,只见自家哥哥和王道长满脸堆笑,齐刷刷挥手送他,身上不由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他俩究竟在笑什么,怪瘆得慌。
诸葛青是真的有事要问,但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也找他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待到诸葛白走远了,四周没了闲杂人等,诸葛青抱臂而立:“说吧,找我什么事?”
王也打哈哈:“没啥事儿,这不是正巧碰见了吗,好歹同学一场,打个招呼不过分吧。”一阵风吹过原地,卷起两片落叶,无人继续说话。
见人站在原地不搭腔,道士只好伸手朝前方指去,“这边是通往会场的必经之路,现在没人,难保等会儿没人,咱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到了再跟你说。”
瞧王也鬼鬼祟祟的,诸葛青一挑眉:“那可不行,你要是把我骗到那边打一顿,没人见证,我找谁伸冤去。”
“我可是清清白白一出家人,没事儿打架做什么?再说了,谁能打得过你。”王也汗流浃背,“这山上除了十佬,能擒得住您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总得给个理由吧,到底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哎哎哎——”
王也一把拽过诸葛青赶往目的地,少爷废话忒多,先把人整到个说话的地方去再说。
多亏大家都在会场和分屏那边看比赛,外头没什么人。否则凭异人的八卦欲,俩人上午拉拉扯扯的事儿下午就要被编排出一百二十个版本流出。诸葛青一路开着听风吟被拽到目的地,王也出家了不知道,他作为前娱乐圈人士,必须要有严格的防范意识,狗仔是种无孔不入的生物,即使是异人界也不能幸免。听说曜星社也来了,更加得警惕。
“王道长,没想到你一个出家人也搞强抢民男这一套,十年不见,刚遇上就这么热情,暗恋我?”诸葛青手臂暗暗使劲,想要挣开牛鼻子的桎梏,“有话好好说,年轻人别这么着急呀。”
王也转头,皮笑肉不笑:“贫道今年26岁,这即将奔三的年纪,不讲究年轻人不年轻人的哈。”他压低声音,“抱歉,我今个来的确不是找你叙旧的,是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不过除了我,你也有事吧。跟我走,包有问必答。”
本来不配合就是为难王也用的,见他自己钻进鱼钩,诸葛青也不含糊,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臂:“走吧。”说着越过王也继续朝前走去。他知道王也的目的地是哪里,前方再有二里路,就是后山的一个小断崖,昨天上山时诸葛青就悄悄探过了,那里被高耸的植被掩藏,大多选手根本不会注意到断崖。
王也立在他的身后,尚有些惊讶。这么听话,诸葛青究竟想从自己这里知道什么?
诸葛青当然是想要知道当年与绑架相关的事了。那场绑架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又差点叫诸葛青再丢一次命。
十五岁的诸葛青修炼不到家,无法完全控制三昧真火,烧死敌人的同时,也把自己神魂的一部分烧坏了,丹田处也破了大洞,经脉断裂,炁无法运转,自心脏流向丹田,接着顺着破口直接逸散在外界。
父亲与两个擅医的族叔联手,施以术数替代血肉,好歹让他撑到回了家。可是,丹田是术士的根,是异人的重中之重。丹田代表性,心脏代表命,两副核心不同的经脉环绕性与命生生不息,经脉既为盔甲护丹田周全,亦作兵戈送炁流转全身。
一旦丹经受损断裂,异人也就失去了作异人的资格。诸葛青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感受不到哪怕一缕陪伴自己十五年的炁,没了炁,这副躯体不过是没有插电的空壳。
他听到一墙之隔的族医们否决一条一条又一条断脉重续的法子,满心绝望,以为自己就此废了。
肉体的苦痛让他产生了太多阴暗的念头,却因为主炁的经脉断裂,连心魔都无处孳生。他再次后悔当初逞一时英雄之气舍身救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后悔自己自不量力,妄图效仿先;后悔自己无数次地放弃明哲保身的机会,他后悔许多——
老天最终给他留下一丝机会。族医翻遍典籍,好歹找到了办法,尽管过程痛苦不堪,诸葛青还是决定以后喊老天爷了,因为老天真把他当孙子,抽了N巴掌又给了一块糖。
“阿青,此法的确能把你断裂的奇经八脉续上,只是……”这位族内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也是看着诸葛青长大的。他明白诸葛青为一身功夫吃下多少苦头,亦懂得对秉性骄傲的诸葛青而言,放弃修炼多么残酷,“只是不能打麻药,太疼了,孩子,我怕你撑不下去啊。”
人身有经络,经络分两脉,一则经脉,二则络脉。经脉十二者,伏行分肉之间,深而不见。
诸葛青被破坏的是奇经八脉,奇经八脉不似其他经络,无法自行长好。它主掌周天炁流运转,较之十二经脉更为幼细。老族医找到的方法,就是选定十二经脉中的某节,将它敲下来,接着以秘法蕴养,待它长成原身的二倍长,再一分为二,缝合回去。
“普通人研究至今,仍无法确定脉络是否真正存在。这是因为经脉色泽透明,细到几乎超越人的肉眼所见,所幸,挑出它们对于异人来说不算难事。其中真正困难的在于你,我要挑出你的经脉,必要剖开你的皮肉,届时也许会深刻见骨。不得使用麻药,不能昏迷,否则经脉沉寂,即使以炁养之,也无法焕发活力使之重新生长。你八脉俱损,其中数督、冲、任、带断裂最为严重,一脉一续,这意味你要清醒着受住八次切割。”
老族医的形容无端叫他想起关羽(三国演义版,古有关羽身中毒矢刮骨疗毒,今有自己不打麻药重续经脉。
这回变成真关公了。诸葛青把自己逗笑了。
只要还能修炼,只要还有办法,不管怎么说都要试。对自己来说,无法继续修炼的痛苦只会比刮骨取经更多,这没什么可犹豫的。他说:“那就这么办吧,全听您的。”
老族医已经很老了,常年的安逸生活,已经叫他不再忍心想见小辈被生剖活扒的冥场面:“阿青,也许不必现在就一定要续上呢……也许将养一阵子,老夫再找更好的办法……”
“您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啦,不怕痛的。”诸葛青对着老族医眨眨眼,“这可不算什么,前段时间我杀了一个大坏蛋,您听说没?”
“自然。你这身伤,不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嘛。”
“没错。那人手段之诡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按理说我肯定是跑不掉的。您想知道我是怎么赢的吗?绝对独家,这事儿除了我爸,族里谁都不知道。您靠过来,我悄悄告诉您——”老族医犹疑着附耳过去,而诸葛青自小身为诸葛家天赋最肖似祖先的人,他太懂得怎么拿捏这群老头了,“有人在内景中传我绝学呢。这个人,叫诸葛亮。”
诸葛青就这样生受八刀钻心剜骨之痛,换来一副崭新的奇经八脉,得以继续修炼。
他在近乎痊愈的某天悄悄溜走,提前回到家中,试图给老爹老妈来个惊吓。没想到诸葛栱早就端坐厅堂等着他了。见他生龙活虎,莫名来了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因果圆弥。”
诸葛青呆呆的:“my dad,你在说啥?”
诸葛栱又端起手边的茶:“无知也是福。我儿,你是个术士,想知道,自己去问呐。”
两年没能进内景,他几乎忘记自己可以直接问。进去没片刻,七窍出血,诸葛栱赶忙把人捞出来,重新送回医堂。
诸葛栱说:“你问了什么问题?”
诸葛青说,我只是想知道绑架我和王也的幕后主使是谁。
诸葛栱叹气,阿青,术士趋吉避凶,顺应天命。答应爸爸,唯独这件事,不要去追究,好吗?
为什么?除了这件事,我也不想知道别的。
我无缘无故受了这么多苦!差点变成一个废人!
告诉我吧,我不会去报仇的,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爸爸,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妈,你也知道是吗?
……
时间总是能淡忘一切,十年过去,诸葛青已经不似最初醒来时满心愤懑,只是终究算一个执念,有机会解开,他自然要解。
穿过细碎而长满杂草的小道,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山鹰长鸣,云卷风舒。山崖下,万顷林海随波摇曳。
两人站在崖边,静静看着这一幕。
王也说:“诸葛青,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别继续参加明天的比试了。”
没头没尾这人说什么呢。
“退赛?”诸葛青打量他的神情,“这就是你找我来要说的事?好好的我退什么赛?”
王也:“原因,我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几日前,王也在内景中算到大冤种诸葛青要坏了老天师的好事,最终导致老天师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进而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由是本不打算去罗天大蘸的王也,怎么也得去一趟了。不单是为了替老天师抗灾,也是为了失联十年的诸葛青。
“如果我非要继续比下去呢?”诸葛青漫不经心。
王也声音骤然压低,如猛虎威慑猎物:“那么我将会是你的对手。”
诸葛青后颈鸡皮疙瘩起来一小片,内心有点恼,至于吗?还没打起来就吓人一跳。
王也这个小瘪三,入门满打满算就八年,哪来的自信能打赢自己?就凭刚刚的太极?良心话,太极打得确实有点门道,不过想赢他,还得另请底牌。这个冤家很可能也是术士。诸葛青推论,方才那场比赛,铁马骝输掉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太极强于金钟罩,还因为王也是一个隐藏的术士。铁马骝从开局被王也溜到结尾,始终站在劣宫位,别说正常发挥,水平减弱两成已经是再轻不过。
现在先不作他想,不能杠回去了,也不知这人吃错什么药突然凶人,再杠就要打起来了。自己可是抱着目的来的,以和为贵,还是先问清楚当年的事情要紧。诸葛青掸掸右手袖子上的褶皱,这是刚刚王也攥出来的:“好吧,我这个人还是崇尚以和为贵的,既然意见不一,此事容后再议论。先叙叙旧,说点我想知道的。”
“道长,我找你问的东西很简单,你肯定知道。当年那场绑架的幕后主使是谁?”
这话就令王也费解了。都十年过去了,当年绑架的始末早已尘埃落定,诸葛青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拿他开涮呢。王也叹气,也别管他知不知道,说就说呗:“这幕后主使说来很没意思,就是当时我们家生意上的一个多年的竞争对手。那个邪门的老头,还真是幕后主使雇的。当然,人家现在已经凉透了啊。”
诸葛青:“凉透了?”
“对啊。”王也简要进行概括,“那人是做房地产的,叫李诜诜,因为跟我爸公司竞标每回都输,一个气不过就买凶杀人咯,东窗事发当晚自杀了。”
“挺干脆。”诸葛青又说,“不过,这个叫李诜诜的人也有些门道,能联系上异人来干绑架普通人这种脏活,简直降维打击啊。”
太简单太正常的原因,清楚到让诸葛青觉得不应该。
王也搁对面分析诸葛青的微表情,对方似乎的确对真相一无所知。怎么会这样?即使当初诸葛家不愿意跟他家联络,警方也没去通知吗?瞧着诸葛青的表情,像是真的很疑惑。王也疑问:“诸葛青啊,这事当年虽然没登报公开,可有点门道的人家都知道。你们家没听说吗?”
诸葛青不诚实地摇摇头。说是他们家没听说,不若是自己没听说。他补完经脉两年都过去了,加上父母不准自己再去北京,想要打听消息特别困难。问内景,内景也不知怎么了,普普通通的绑架凝出那么大一个火球。
“这就奇怪了。我不是异人世家出身,但如今入行也有几年,对异人界好歹有一点儿了解。你们诸葛家作为武侯后人,天生就是当术士的料。有人偏重奇门阵法不错,也有人更精通八卦卜算,尤其是诸葛家主。算出凶手对他而言应该是小事一桩。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件事很有可能事里有事。诸葛青摊牌:“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一无所知,而且家里不准我追究这件事。如果不是此行有幸遇上王道长,我还会一直蒙在鼓里,因为光凭我自己,什么信息也算不出来的……”
父母奇怪的态度,再加上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罪魁祸首,以及大到离谱的火球,让他逐渐咂摸到更多不对劲,“如果幕后黑手真是个普通人,即使他雇佣异人作恶,也不至于让我在内景中算不出身份。”
“你在内景中看到了什么?”
蓝发青年沉思:“代表着答案的火球。”他看着王也,王也是个术士,不过既然人家不主动提,他也不追问,“那个火球太大,当年,我尚未完全掌握家中传承,差一点就自焚了。所幸我还有三昧真火,没有真的被蛊惑。只是打破火球的代价太大,我想,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不太可能活着打破。”
“不应该啊。”王也道,“李诜诜真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正常人,就是家里没人了。一把年纪未婚未育、父母双亡,只有几门堂亲。我小时候还去过他家吃饭呢。至于怎么认识的异人……”
“是啊。”诸葛青缓缓道,“公司对普通人和异人的管理十分严格。据去年公司的年报显示,公司开展的‘三年计划’的第二个三年计划圆满落幕。如今我国百分十九十九点九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也认识不到社会上还有异人的存在。但凡在任务中普通人可能接触到异人,无论距离远近,网络还是现实,最终都会被清洗记忆。在这种严密的思维监控中,他又是从何种渠道接触到的异人?”
“武当偏向避世,跟公司接触不多……没想到对这种事儿干劲十足哈。我爸十年前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异人存在,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去主动探寻认知中不存在的东西。”王也有些郁闷。还是信息不够发达呀,当初就应该厚着脸皮,多给诸葛青打几回电话,“一切想象皆有依凭。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异人主动找上了他。诸葛青,你当初在内景中问的问题是什么?”
“是‘这场绑架的幕后真凶是谁’。”诸葛青玩味地笑笑:“不过,现在王道长完全可以大胆一些放飞想象,当初那场绑架的幕后主使或许真如我们所想,另有其人呢。”
讨论到现在,原先简单的事情已经如脱缰野马般一路狂奔。
李诜诜大概率不是真正的凶手,想王也死的另有其人,且极有可能是异人……
不过也有些不通之处,比如真正的“幕后真凶”为什么一次不成便收手?诸葛瞧着对面没骨头似的懒道士,如今叫他成长起来,绝不如小时候刚成为异人好杀;当初被绑架那天,老头作为最强战力竟然只作运输和保险之用,如果真的要置王也于死地,在公园把他俩直接摁死更方便,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找一群普通绑匪来完成?
不过比起他,想必王也会更加苦恼这件事。一个炸弹隐藏在身边悬而未决十年,任谁想都有点毛骨悚然吧。现在,他得到还算满意的答案,幕后黑手是谁如今已经不关他什么事了。
“既然已经没法解开更多信息了,现在我们回过头来讨论刚刚打断的第一个问题吧。”
王道长从来都很有眼色:“你是想问为什么阻止你继续参加罗天大蘸?”
“没错。”诸葛青对王也有点怜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前提下已经又勉强原谅了他之前的冒犯,“王道长,你也是个术士。听白说你在武当很低调,外界没什么你的消息。为什么这次突然下山参加罗天大蘸?”
王也可没跟诸葛青说过自己是个术士。转头又想到方才他特意去看自己比赛,一时间心头了然。
术士就是这样,职业病,到什么地方都得观望观望,占住最吉利的位置。正所谓最了解你套路的人的不是对手就是同行,诸葛青可是科班出身,肯定一眼就瞧出了自己揍人时走位的刻意。唉,人精啊。
“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诸葛家避世已久,自我拜入武当后,异人圈里更是没有多少消息,尤其是你的,非要特别打听才能捎带一耳朵。我听说您小时候可不是低调人,为什么回去后主动避世?”王也问,“又为什么转变态度,突然来参加这次罗天大蘸?”
都是术士,这种云里雾里的解答方式太简单了。王也是想对自己说,两人来参加罗天大蘸,其实秉持着相同的目的,他或许是从内景中知道了一些与之相关的东西,代价太大,不能直接说出来。诸葛青若有所思:“我以为炁体源流的出世不过是个意外。”
站这么久,王也有些乏味,他打量着四周想找棵树坐一会再唠。但诸葛青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笑眯眯地开始掐诀:“巽字,风绳。”
风绳随着主人一声令下攻往前方,苦主手忙脚乱地避开:“诸葛青?少爷,你怎么无缘无故乱打人呢!”
“道长,我想了想,我来此地自然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既然你我目的相同,想必你的底气也不薄。”诸葛青又搓出多一倍的风绳,聚在身边,把外套和辫子吹得哗啦啦飘起,仿佛自带鼓风机,“既然如此不如比上一场,和从前你我较劲的小测试一样,不知道十年过去,这场测试最终谁的分数更高。如果你赢了,我听你的,明天就下山,绝对不多留。”
混蛋!王也心里叫骂,恶霸!打架这种你情我愿的事儿,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再说了,十年前谁还没个中二病,争强好胜点怎么啦,如今大家都是奔三的人了,他都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不起祖师一秒,诸葛青还是这么生龙活虎,奇葩呀。
幸亏此地没人,把诸葛青打一顿,天知地知我知他知。一来让他收手,二来保全少爷的脸面,简直一举两得。
“想要知道真相,就得冒着头破血流的风险。你真铁了心要打,我不拦着。” 王也站在原地,惯常耷拉下来的眼皮倏然睁开,“只有一个问题:诸葛青,你败过吗?”
道士没有挪动半分,身上却流露出一丝截然不同的气场,“你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吗?”
十、震惊,十年未见的老同学竟大打出手,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诸葛青好笑,真是可怜早了。二十六岁的王也依旧死性不改,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瞎操不需要的心,他早就想抽这小子一顿了:“省省吧王也同学,现在可没有老师叫你帮帮我了。今天咱们就来比划比划,无论输赢,我都认了。”话音刚落,聚拢的风绳再次朝着王也的方向袭来。
正是日头高悬,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斑驳落在诸葛青的眉眼上。碍于地形缺憾,身后就是悬崖,不能再退,兼有前方的攻击,头顶的烈日,王也心中焦灼,打一场,说归说,可这里毕竟是龙虎山,如果开阵被老天师发现,即使找过老天师提前报备,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山上生态好啊,万一他俩给烧了,老天师会不会把他俩给烧了?
两人来来往往你追我赶半晌,王也硬生生把诸葛青磨得没了脾气:“王道长,看不起我?”
“哪敢呢祖宗,我的大恩人,这回上山不就是为了救你么……”王也终于扭转占位,撑着一颗大树气喘吁吁,“而且你有那么多粉丝在外面候着,现在把你揍一顿,我还能竖着走出龙虎山吗?”
诸葛青叹道,别废话了,抓紧打完出去吃饭,饿了。
其实王也一样正有此意,斟酌半晌,他还是选择给诸葛青来一点小小的震撼:诸葛青脚下的四盘随着王也的指令随意拨动,明明在自己开的局内,却如作井自缚一般,受对方控制。王也不受天时地利影响,可以随心所欲发起进攻,任何地方只要他愿意,都可以是最优点,更别提发出的攻击杀伤力几乎是自己的二倍。
这下不用继续比下去了,因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即将在自己开的局里被自己的局打死。
诸葛青不可置信:“王也,你搞什么飞机?为什么四盘能不顾规则随意拨动?你给我奇门里安修改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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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31 22:11:4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盲猜他俩打一架后,青仔就那么水灵灵地退赛了,但是走是不可能的,必须当一个合格的吃瓜人(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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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 23: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小到大,诸葛白都把治理哥哥的私人交际圈作为自己的重要任务在做。
---笑死了,水灵灵地每日打卡是吧,日三省吾身哥哥的普通朋友、好盆友、男朋友女朋友我认识了吗?认识我了吗?

这个青在年轻更小的时候就经历了这么多,有一种通透圆融的跳脱啊~ 可爱!幕后真凶是谁啊,难道是时间穿越者?还是魁爷算出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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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太棒了  发表于 2024-8-2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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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取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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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9 02: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诸葛青虽然败了,心态仍然很好,至少表面如此。听说晚上开篝火晚会,他颠颠儿把王也也拽来了。

眼见被他从床上强制唤醒的王也又要倒下,他恨铁不成钢道:“王道长,你怎么一点儿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王也心说,这都怪谁呢?本来切磋一下,点到即止,对谁都好,诸葛青非逼他开大招打架,打完犹不死心,这孩子倔的,不刨根问底不罢休,天老爷,水灵灵的吐血了,给他吓得肝胆俱裂。

翌日,两人赶头一班飞机回家。

诸葛白看着身边面色苍白的诸葛青,有点不安:“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诸葛青拉下遮光板,戴上眼罩:“白,别担心。咱们提早走,是因为我提前比过,已经败了。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始终没有告诉诸葛白父亲交代的任务。实际上,他们此行越早结束越好。

就这两天在罗天大蘸上的见闻,以及昨晚从篝火大会上带诸葛白走时意外听到的情报来看,龙虎山,不,乃至整个异人圈,马上就要因八奇技的重新现世乱起来了。

王也要替老天师挡灾,为此不惜暴露自己是风后奇门传人的秘密,稍微出手就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自听说有关八奇技的秘密起,诸葛青对它们做过很多预测。他以为八奇技的威力重在“奇”上,是剑走偏锋之道。即便强大,终究只是捷径,自家正统的修炼方式应有一战之力才对。

然而,直到真正与八奇技交手,才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么自以为是。王也十五岁前只是普通人。十五岁成为异人,听说十八岁出家,也就是说十八岁才开始系统地接触异人的世界,至今不过八年。短短八年,即使王也一刻不停地训练,也不一定就能用常规手段以压倒性的优势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但风后奇门可以。那么另外七个奇技是否也一样?炁体源流、通天箓……

他七岁获得炁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稳扎稳打,至今已有十九年。大多人获得炁感要用数月、数年甚至一生,诸葛青获得炁感仅用了两天,称得上一声“天纵奇才”。修炼至今,武侯派所有绝学皆为他继承。诸葛青已经超越所有先辈,走在家族之前。他代表的早已不只是诸葛青本身,还代表着背后数千族人,代表着诸葛家的道路正确与否。诸葛青戴上眼罩,是不愿意让诸葛白看见自己陷入混乱,感到害怕,但他并非就不害怕。

传承千年的立身之本被入门迄今仅八年的年轻人轻描淡写碾压,对于诸葛青来说,是一种不得忽视、不能下咽、不可忘怀的屈辱。还有隐藏在屈辱背后的茫然和不安。武侯派已经没有前辈能够予他以启明,往后家族的前程和安危全部背负己身。

乱世将至,武侯派还能一如过去置身事外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


“王也?”诸葛栱挑眉。

“对。”诸葛青声音苦涩,“他拜入了武当,继承了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我与他比试了一场。我……败了。”

书房里除了诸葛栱没有别人,看着青神色郁郁,大受打击的样子,他明白儿子的下半劫开始了。诸葛栱斟酌半晌,还是告诉他:“孩子,你输掉这一局是命中注定。尽人事,听天命,尽力足矣。”

当年诸葛青被绑架,其实并非无妄之灾。

诸葛栱年少修行,其实于四盘修炼中并不算出众。只因人脑筋转的快,又于卜算一道天赋异禀,长辈认为,身为族长,也许对大局的前瞻性眼光更重要,这才坐上了诸葛家新任族长的位置。既然长于此道,诸葛栱绝对要物尽其用,当年妻子产下长子,他便专门为长子算过命。该说不愧是他儿子么,看着在婴儿篮里安然恬静的小婴儿,年轻的诸葛栱难免有些自得。卦中有言,阿青必会继承先辈遗德,将武侯绝学发扬光大。一生劫难不多,度过便是一帆风顺。

于是欣喜之余,诸葛栱还打算算算劫难,早些知道,早些准备,免得抓瞎。他再次进入内景,却见代表劫难的红光几乎囊括诸葛青的三分之一人生。

哈哈,原来一生仅一劫,一劫历半生啊。

诸葛栱离开内景,重新看向一无所知的婴儿。这孩子,明明生得很好。现在像个皱巴巴的红色小猴子,但长开了肯定是白的,此外印堂开阔、鼻若悬胆,结合他和妻子两人的优点,长大肯定帅……只是,世事难料啊,哪呈想儿子不仅是个帅哥,还是个天下第一倒霉蛋呢。


回过神,他长叹一声,拍拍诸葛青的肩:“青,在你去罗天大蘸以前,我便料到你将会铩羽而归。”

诸葛栱几不可察又摇摇头:“一般而言,运势可以改变,命数则由上天注定。你会败给他,不仅仅是这次。”这对骄傲的青来说太残忍,但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诸葛青命中的劫难已经濒临不破不立之关键,即便不去罗天大蘸,早晚会有下次、下下次,总有一次,劫难会应验。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不仅仅是这次……命中注定我会一直败给他么……”诸葛青四下逡巡,找到一把椅子,撑着扶手缓慢坐下。

“回家”,这是败后支撑他的一点希望。即便自己一时被打败了,只要回家,钻研透彻、与长辈相商,去藏书阁找办法,再不济闭关进修,几个月、几年、几十年,人生漫长,一切都尚未有定数,为何父亲会直接宣判自己将永远败倒在某人脚下?“我……我将会一直败给王也?这就是我的命数?”诸葛青抬头望向窗边的父亲:“爸,这就是您算得的结果?”

孩子失魂落魄的大眼睛清凌凌注视你,把你视为崖边最后的救命稻草。诸葛栱有些心软,不忍继续逗他:“我算过很多回。二十六年前你出生时,我便算过一卦。你这一生看似顺风顺水,实则暗藏杀机。你一生仅一个大坎坷,自十五岁始贯穿半生,这些年来我心有不甘,欲寻解法不得,竟然只能眼睁睁看你历劫。直到你为救王也点燃三昧真火,烧掉自己半条命。我再次为你卜算,才发现你的命数竟然变了。”

窗外,今天兰溪有雨。青竹郁郁葱葱笼罩在朦胧烟雨中,裹挟着雨气的风把竹叶吹得上下翻卷,发出阵阵清啸。夏天的兰溪总是潮湿得不像话,连风都是潮湿的。青天性与巽字相合,自小聪慧敏捷,即便如此……

诸葛栱举棋不定,有些批语叫本人知道,未尝是好事。只是……“内景给出的批语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诸葛青愣住了:“就这?”

这孩子,终于受不住刺激疯掉了吗,诸葛栱哼笑:“还不够吗?你生来与巽字相合,这卦象看起来,是要你未来一直给他人做嫁衣裳。难道你愿意?”

话虽如此。有些批语可不是这么解的,否则要术士有什么用?诸葛青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一点点焕发光彩:“我明白了,我自然是不愿的。”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谁是好风?谁又是青云?我才是真正的诸葛青啊。

诸葛栱哈哈大笑:“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事在人为,境由心造,我们的阿青啊,选择仍然掌握在自己手中……去北京吧,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如何理解术士在内景中寻求答案的行为呢?术士的内心所求,最终会形成一只等待解开的发光谜团。这个过程太简单,太轻易,只要敢问,它就敢给。如果外行人没有进行训练,直接进入内景,后果就是极易被答案迷惑心神,“自愿”奉献一切换取答案,困于内景,至死不得离开。

但答案真的是答案吗?十五岁前,诸葛青对此深信不疑。十五岁后,诸葛青认为,术士从内景中求得的原本并非答案,而是一种可能。

这种想法最初产生于自己接续断脉以后。漫长的酷刑中,他必须想点儿什么转移注意力,回忆完了一切,最终回忆起祖先来到自己内景时所说的那一番话。武侯说,时间对他来说,不是线性的,如果愿意,可以随时跳转到任何时段。武侯又说,他是第一个掌握自己的诸葛青——

这说明什么?他还见过其他诸葛青。难道武侯不仅可以任意跳跃时间,还强大到能够穿越平行时空?

应该这样理解吗……?

刀子剜开大臂,剔下天泉到曲泽。老族医在动手前没有告诉自己究竟会剔下哪里的经脉。直到刀子落定,“幸运脉”的真面目才得以揭开。如果此前诸葛青去内景中问“这次我将被剔下哪里的经脉?”内景会结出一个不大的光球,等待自己解开。但它真的仅代表天泉到曲泽吗?

不,它只是代表一种可能性。在诸葛青真正解开答案之前,它可以是天泉到曲泽,可以是天府到尺泽,可以是青灵到少海,可以是任何一段经脉。直到一切发生以前,无数种可能性充斥代表答案的光球。天如何确定最终的答案是哪一道经脉?它的判断机制是什么?

修复四条断脉需要取四段经脉,同等条件下,老族医怎样斟酌下手的先后?

诸葛青感受着手臂内侧最柔嫩的一块皮肤被割裂,良久,经脉归位,尖锐而弯曲的针缝入皮肤,戳开一个个洞。剧痛之下,诸葛青漫不经心。他想,我其实是一块羊皮,还是牛皮?今生我为人,于是一个叫“诸葛青”的人诞生了。如果我为牛呢?我叫青牛吧,为羊,就叫青羊……我会作为牛羊,度过怎样的一生?我会一开始胎死腹中,还是寿终正寝?抑或是平平淡淡劳作一番,最终被端上餐桌?

作为牲畜我尚有这么多可能,作为人,是否选择更多?

若命数果真天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术士提前卜算又有何用?总归是躲不过的。武侯从未说过过去也能任意跳跃。这是否意味着,对他而言,过去已经无可改变,但一切如果尚未发生,就拥有无限可能?

“平行时空”不是真正的平行时空,而是假定的未来……只要对自己来说一切尚未发生,就仍拥有无限的可能性,由此延伸出无数不同的未来。于是武侯跳跃于不同的未来中,见到了许多个诸葛青。诸葛青们因为选择的不同,掌握三昧真火的时间也不同。

已知,术士卜算,能算出任何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这意味着,一旦某个关于未来的答案被术士算出,假定的未来就会确定下来,变成真实,不再改变,必然实现。若是术士并不打算打破答案球得到答案呢?这个答案将会持续处于不确定中,直到未来如期而至,择一发生。

术士卜算真的是“欺天”吗?答案究竟是从天偷出来的,还是被天所认可的?

武侯见过许多诸葛青,他们可能来自于正在产生但犹不存在的苹果世界、香蕉世界、梨子世界。苹果世界的诸葛青15岁掌握三昧真火;香蕉世界可能是25岁;梨子世界里,或许诸葛青一生未能自洽,没掌握三昧真火。武侯出手干扰了结果的产生,时间来到诸葛青15岁,武侯选择苹果世界,代表其余可能性的世界也随之烟消云散。

王也说自己最佩服的异人就是诸葛武侯。因为武侯做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武侯的底气是什么?不可为,是无从改变的命数;如果命数可以改变呢?为之。

换个角度说,或许武侯的这种行为并非改变命数,而是试图从无数确定的命数中,选择一个满意的命数。只不过最后以失败告终罢了。

但武侯其实明确选择了自己,并且最终成功了。他其实已经能够干扰了别人的未来,却因不知名的原因没能改写汉室的命运。

“好了,孩子,睡吧……一切都结束了。”老族医安详的声音于耳畔响起,诸葛青强撑的精神终于崩溃,陷入昏睡。

总之结论就是,想要改变命数是不可能滴,但我们可以在时机尚未到来或被术士确定时,通过选择命数去“改变”,只是难度有些高……

诸葛青不动声色:“爸,为什么突然准我去北京?但我业务主要发展在沪圈,去北京,也没什么事儿。不如从长计议……”

诸葛栱就知道他在外边惹事儿了。

什么【震惊!十八线小生竟剧组暴打导演】
什么【扒圈爆料,某导演潜规则不成反被制裁】
什么【九王爷不畏强权打响反潜规则反强权第一枪】

身为父亲,他也是会在网上搜搜自己儿子的近况滴。

不过不要紧,孩子闯的祸实在不算什么。如果能给他点教训,也算正合己意:“八奇技的事情,你先不要太主动去打听。族中在各个势力都还有人用,如果关键时候需要,会有人联系你的。此行北京,是因为你二姑妈在北京订了一个包,听说全球限量三个。这包从总部运到北京,光运费就几万块,也不知道包具体多少钱。运到总部之后,怕再出意外,死活要顾客自提。阿青啊……既然最近工作上不着急,就去北京给你二姑妈提个货吧,算是给家里税收做贡献了。”

十一、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叫阿青就行了

王家最近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儿。

晚上到饭点了,做饭的刘妈去请王卫国吃饭,竟得来一句“不吃了,没有胃口”。

“欸、欸。”刘妈惊奇地望了一眼书房紧闭的房门,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老王总竟然不吃饭了。她转身又去叫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两人正在走廊尽头的露台说话,依偎在一块儿,从后头看上去还像是新婚的小夫妻一般亲密。

刘妈走近了,两人谈话的声音传来,“……妈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玩起包小鲜肉这一套?”“你小声点儿!没有的事,她说就是遇到个逛街的搭子,最近玩得比较好。”“一个盘靓条顺的小年轻,还是男的,跟咱妈天天出去逛街,什么正经事也不干,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图咱妈什么?你说,这不明摆的别有所图吗?”

哎呦呦,可不好再听了,她们这些做保姆的也是有职业操守的:“二少爷,二少奶奶,晚饭做好了。”

两人转头,年轻女人应声:“知道了刘妈,先让淘淘去吃吧。”说完又凑一块继续围绕自己妈疑似迎来人生第二春的事大谈特谈。

刘妈怕自己再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赶紧下楼去找淘淘吃饭。边走边想起来,前天太太特意找自己烤一点小饼干给她。这事儿吧,按理来说很平常,太太和王总都爱吃甜食,只是这些年年纪上来,血糖不稳定,已经不适宜再吃高油高糖的点心。平常刘妈烤小饼干,也只是供淘淘少爷吃,太太最多见着了忍痛吃一块尝尝味道,不敢贪嘴。

于是,刘妈特意问过太太要不要包装一下,想着说不定是拿去给她的几个交好的太太分享,面子上得好看。但那几家太太都不是能看得上这点儿小东西的人啊,没想到太太点头,还夸她心细。

看来的确是交新朋友了。

没想到交的是男朋友!!!

老天啊,刘妈跟管家交代一声王总今晚不想吃饭,窝回厨房神思不属。过了一会儿,外头餐厅传来二少和二少奶奶说话声:“爸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下来吃饭?”

“淘淘,来~先喝一碗汤,今天作业多不多啊?待会写完了妈妈带你出去玩儿。诶,对了,咱妈呢?今天又还没回来?”

管家回道:“是的,司机说太太下午去做美甲了,可能还得有一会儿。”

二少奶奶理解地点点头:“做美甲确实是个细致活儿,妈约的哪家太太去的?一个人做美甲难免枯燥,要不我去陪陪她?”

“有人陪,就是……”管家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跟最近那位经常一起玩的‘青青’一块去的。”

王亦奇怪地放下餐具,这“青青”,不是个男的吗?问老婆:“男的也能做美甲?”

她对丈夫翻了个白眼:“老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男的当然能做美甲了。”

王亦尴尬:“我这不是,没怎么见过男的做指甲么。”
女人餐桌下的脚不轻不重踹了一下丈夫。面上敲敲淘淘面前的小碗,一秒变脸:“淘淘,快吃,饭要凉了。”

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饭吃完,夫妻俩满肚子话憋着回房。王亦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百思不得其解:“咱妈看上那个小白脸什么了?”

“不,王亦,你刚吃饭时说的那句话提醒我了。”女人靠在沙发上刷着朋友圈,“你们正常男人,没事儿会去做美甲吗?比如你,你手下那群经理,还有年轻人,有人做吗?”

王亦连声否定:“那肯定没有,做那玩意干什么?娘里娘气……”

女人肯定点头,这就对了。原本还担心这个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青青”对王亦他妈意图不轨,未来可能把这个家搅得不得安生。但就最近几天的观察看来,这个所谓的“青青”说不定是个Gay,要么的确把王亦他妈当成了单纯的好姐妹。

毕竟哪个小白脸钓富婆还会陪着一块去做美甲?太败坏雄性魅力了吧。

她点进婆婆刚发的朋友圈大图,上头赫然是两只做了美甲的手——一只白胖富态,穿金带银,翡翠戒指把肉圈出微微的凹痕,长长的指甲上贴得富丽堂皇,即使是看照片都觉得满钻中指的反光要闪瞎眼睛;另一只手尽管细秀纤长,但骨节分明,比旁边的胖手还大,一眼就能看出属于男人,这个小白脸的手比起婆婆终日不见阳光精心保养的手竟然更白,五只长长的甲床修成方型涂黑,有种侘寂风的美感。

女人划到下一张图,赫然是两人的合影。仍旧一人举起一只手,亲亲热热凑在一起自拍。

这搅起家里一池死水的狐狸精终于露出真面目。男人留一头蓝色的长碎发,尖细白皙的一张脸,五官精致,眼睫微翘,笑眯眯的看不见眼珠子,额头架着墨镜,对着镜头挑眉,真有一股子狐狸精的味道。

下头是婆婆的配文:和青青宝贝一日city walk[美甲emoji][美甲emoji][美甲emoji]

她把手机摔到丈夫怀里,叉手:“去吧,人都给你爆出来了,好歹查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跳出来的。”

另一头,王卫国已经拿到勾引他老婆的小白脸的资料。看着这份时隔十年重新出现在他桌上而且厚了不少的资料,不禁有些心情复杂。

掀开扉页,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帅脸。他嚯了一声,等比例长大呀这是。

再往下看,出生于浙江省金坛市XXXX,父亲XXX母亲XXX,身高体重血型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个个不落,此人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正式进入娱乐圈,拍了一些戏,但发展得一般,前段时间还因为拒绝导演性骚扰被封杀……

【诸葛青反制某臭名昭著鱼圈混子全过程】
【扒圈爆料,某导演潜规则不成反被制裁】
【知名导演半身不遂!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九王爷不畏强权打响反潜规则反强权第一枪】

这些标题的冲击力和前头的个人照一样强,看得人眼前一黑。王卫国简单翻了翻,发现孩子十年过去没有长歪,心中很是熨帖,甚至连几天来跟老婆置的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心知诸葛青家世奇特,不是普通人。当年的救命之恩暂且不提,小儿子上山时周掌门叮嘱他的话,他也记得很清楚。十年前,承蒙诸葛栱的告诫,王卫国不安之余还是找到了周蒙解答,这么一瞧,周蒙就看出自家儿子身上的不寻常处。究竟是什么不寻常?

周蒙嘿嘿一笑,说得云遮雾罩:您方才与我说,诸葛家的青上腹破了个大洞,血都要流干了。他家里人还不愿意接受就近治疗,一定要回家。这种伤势,换做寻常人是不是早就死翘翘啦?那孩子能活下来,自然是因为不同寻常,如今,小王也也变成那种不同寻常的小孩了。另外,若老夫猜得没错,绑架他俩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绑匪,这你不要根孩子说。
待我与小王也谈一谈,若他也有意——王老板,听我一句劝,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即使孩子出家了,终究要叫你一声爸爸,血缘亲情是割舍不掉的啊。

王卫国想到那摊可疑的骨灰,又想到诸葛青满身斑驳的伤口和未知的威胁,自知已经超越了能给予孩子保护的极限,只好拱手让子。或许小也早就心存此念,他一口答应下来,全然不顾在身后心碎的老父,高中毕业便正式拜入武当。

不过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见他实在伤心,周蒙于心不忍,还是稍微透了透底。

王卫国把诸葛青的资料卷成纸棍子,有一下没一下抽抽手心。小也啊,你一心要留在武当做道士,殊不知人家掌门早就算好了。因果有度,报应不爽,你小子尘缘未了,早晚得下山回家。

听到楼下汽车的动静,王卫国一跃而起,准备找老婆重修旧好。

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他们做长辈的问题,跟小辈有什么关系?新时代了,不能搞迁怒的那一套!

他穿着一身睡衣就下楼了,听见大门那头传来热热闹闹的说笑声。放眼望去,只见女神站在门口,朝外招呼:“哎呀,进来嘛,宝贝儿不要害羞,就当是自己家一样。”身边一众保姆管家佣人目瞪口呆见证着太太把男狐狸精扯进门。

夭寿了王总,这都登堂入室了!!!

只听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秀芬姐,我不是害羞啦,只是头一回来你家做客空着手会不会不太好?”

王卫国一步步踱下楼,走近现场,自家老婆还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其他在场观众已经震撼地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何等的刺激!何等的狗血!小三和原配的初次见面!

“哪有什么不好?我家现在估计就我老公和我儿子儿媳妇和孙子。”胖太太招呼着,一扭头,才发现自己的死鬼老公站在身后,“哎呀妈呀吓我一跳。你站在这做什么?给我拿双拖鞋,来客人了。”说罢又换一副表情对着门外,“来嘛,跟你姐我还客气啥?”

门外的人见状也不再拿乔,说着打扰了,从门外不紧不慢走进来。

男子身量高挑,皮肤白皙,耳朵上钉一颗银耳钉,穿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半露不露,隐约能见到颈间挂有一块碧玉吊坠,袖子松松挽起,左手戴了根细细的钻石手链,在黑色的美甲衬托下显得手部愈发修长白皙,随着抬手挽过耳边碎发的动作折射出“布灵布灵”的光。

众人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白脸,虽说人品败坏,但长得极好,别说手链了,甫一进门,整个人都在“布灵布灵”折射着光啊。

太太一把揽过小白脸的手臂,对老公介绍:“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叫阿青就行了。”

诸葛青从善如流,举起没有被揽住的另一边手臂,向王卫国打招呼:“嗨,王哥。”

十二、单亲家庭小孩预备役

王也接到自家二哥的电话时很意外,因为两人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联系了。

自打二哥结婚以后,兄弟俩关系就不复过去,如断崖般跌至冰点。什么原因王也一清二楚,并表示十分理解。毕竟王也不是人民币,不能强求人人都喜欢。既然新嫂子不喜欢自己,那做弟弟的就有眼力见些,和二哥保持距离,省得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王也从未想过挽回二哥,也从未想过改变二嫂。他没有那种为别人看法而改变的习惯,更没有义务干涉别人的人生选择。再说,好人啊坏人啊,喜欢啊讨厌啊,正因什么人都有,世界才显得丰富、真实嘛。为什么要强求?况且王也清楚明白,二嫂能说出某些话、做出某些事让自己知晓,都是二哥的一种默许,是他内心的真实映射。如果二哥没有那些想法,二嫂无论怎么撩拨都是白用工。所以,自大学毕业猫上山后,王也基本不再主动联系王亦了,免得夫妻俩看完又开始续写甄嬛传第二季剧本。

如今哥俩的聊天框就是些逢年过节的问候,有时候王也先发,有时候王亦先发,间或几行礼貌客套的回复,淘淘好吗?二嫂好吗?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山上伙食如何?换季了保重身体,没别的。

当下,王也看着屏幕显示来电联系人为“二哥”,犹豫半晌,还是换上熟稔语气,摁下接听:“喂,二哥?怎么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王亦干巴巴的问候:“是小也吗……?二哥这个时候打电话没打扰你吧?”

“嗨,山上能有啥事儿,我清闲着呢。”王也杵着竹枝大扫帚,抬手捋平后脖颈集体起立的鸡皮疙瘩,无视来自后方云龙道长的杀气, “倒是哥你,上班了吗?”

王亦:“我啊,没呢,本来正打算去的,这都九点哎你别抢——”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摩擦声,还有男人女人小声的争执,王也把手机拿离耳边,诧异。家里能有什么事儿?老爹要破产了?连两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都撕到自己这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刺耳的摩擦声变小,王也重新把电话搁回耳边,听见女声,“……窝囊废,不敢说就把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的女人一把夺过手机,以绝对的王者之姿结束兄弟俩试图客套的废话:“喂?小也啊,我是你二嫂,呵呵,没事没事!刚刚跟你哥闹着玩呢,最近在山上怎样啊?”

究竟整的哪一出?

王也懒得客套了,客套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他乐呵呵问着:“二嫂,这回又是我爸妈哪个病啦?”

二嫂心说,要真是装病还好来呢,省得一把年纪了闹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往家里带:“小也啊,二哥二嫂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们本来不想打扰你修行。”那可不么,全世界最希望王也烂在武当的人就是她。女人抽抽嗒嗒, “但这回真的是出大事儿了。你必须得回来,否则咱们这个家可就要散了!”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怎么会主动请小叔子回家?

太荒唐了,谁能想到婆婆就为了个弯不弯直不直的小白脸跟公公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呢!这要是万一离了婚,婆婆分走不少家产不说,公公再找个小的生小四小五,给她老公添新弟弟妹妹,她就不活了!

王也故作惊讶,棒读:“什么——怎么会这个样子捏?”

电话那头又换回男声:“小也,咱妈找了个小白脸,刚刚跟爸又大吵一架,都离家出走闹离婚了,快回来劝劝吧!”

贵圈还是太抽象了。

……
……

王也挂断电话,抱着大扫帚倚在廊柱边,背影是说不出的沉默萧瑟。苍天啊,大地啊,他妈可是即将迈过六十大关的人了……

一记飞踢自背后袭来,王也丝滑降落。云龙骂道:“臭小子!一条道扫了一上午没扫完,磨什么洋工呢!”

王也顺势翻身,安详躺平,回师父的话:“外国人才磨洋工呢,徒儿我可是血统纯正的中国人。”

搞不懂这混球又抽的哪条筋。

不过,看在他去山下一趟没闯出乱子的份上,云龙道长不再为难,叮嘱他明日莫要再耍滑逃避练功,甩袖一哼,径直往外走。


十三、我的徒儿,乘风好去

那厢周蒙带着一个小徒自后山送饭归来,正巧遇上云龙。见其面色不豫,料定他是在为某人凡心。周蒙把食盒交给小徒,叫他先行离去,又唤云龙一道顺着山路散散心。

七月流火,秋日将至,武当山上仍是夏季的模样。阳光透过林间罅隙,斑斑点点投射在路面,飞蚊乱舞,虫子撕心裂肺地发出鸣叫,为即将落幕的一生哀悼。

周蒙与云龙东聊西扯半天,终于聊到正点:“云龙啊,我为你挑的这个徒儿,你可还满意?”

“我名下弟子众多……”云龙一愣,拍脑门,“看我,不知怎的糊涂了。您是说王也?”

见周蒙点头,云龙又想起刚刚在观里头躲懒的臭小子。王也拜入武当至今也有八年了:“王也……唉。”八年了,他这徒儿干什么都是中不溜秋,既不冒头,也不落后,生活作风和为人及其的低调,若不是做师父的知道他打哪儿来,谁信他是首富儿子呢?不过,有一样很出名,那就是懒,懒到武当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练功上,如果抽打他,他倒也能练一会。只是一会,但凡没人监督,立马原形毕露。就这种混球上学的时候能考上清华,他也是不太信的,老王总没捐个把楼,能把这货塞顶级学府里去?

不过,云龙说:“您别看我天天恨铁不成钢。其实我知道,王也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绝不叫人操心。说实话,当师父的,谁不喜欢这样的徒弟?既然他有自己的规划,故意藏拙,我自然不能揭穿,反而要掩护着些。”

其实一开始,云龙也实实在在为王也的懒性子发愁过,毕竟虽然王也自小就常来武当练功,那毕竟不是常驻,有些臭毛病难免观察不到。直到王也阴差阳错继承了风后奇门,云龙才意识到徒弟貌似在藏拙。云龙特意留心观察,发现但凡观里有教,放别人学一天、一个月、一年的东西,这货总能轻松拿下。不仅如此,他还十分沉得住气,绝不显山露水,其他人要花多长时间,他也假装花了多长时间。

可见,此子不仅脑子好,为人处世方面也有些天分。

世间多数是庸才,抱团排挤是人的劣根性,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幸免。也许武当山上环境纯粹,但谁能保证一定不会出现呢。再者,事事好勇斗狠也太累了,王也自诩环保主义者,节能减排就是他的人生目标,如果稍稍伪装能省事不少,他太乐意了。

“阿嚏——”谁念叨我呢。王也趁着没人,开风后奇门,把别院的落叶全部吹往一处。

嘿嘿,不会动脑筋,只能干到死。任务完成,他朝院子里的廊柱上一靠继续梦周公。明儿早起赶车,趁有空抓紧能睡一会是一会。

那头,周蒙听完呵呵笑:“我就知道,你看似心直口快,实际上是七窍玲珑的明白人。正因如此,我才放心叫你知道小王也掌握了风后奇门的秘密。只可惜全力相护亦敌不过天定的命数。你们师徒缘分将尽,而武当隐藏多年的秘密也即将不再是秘密了。”

“明日一早他便下山了,咱们现在去看看他。云龙啊,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咯。”云龙拱一拱手,二人结伴往来处走去。

“孽徒!!!给我起来!!!”


王也打算低调一点,直接杀到家里。待到快到下高铁了,才给杜哥发消息叫他接自己。杜哥得令,跟王也的爹打了招呼,一路飙车来到出站口。只见一道士打扮的青年提溜个玻璃保温杯,无精打采站在路边,人来人往给他行注目礼。青年一身青黑道袍,扎着道士髻,身量不低,偏偏弓腰驼背,明明浓眉大眼的一副长相,却不知为何,给人三天没睡的肾虚感。

杜哥上次跟王也见面还是几年前,如今再见,仍然一眼把他认出来了。不单是因为偌大出站口只有一个道士,还因为那副半死不活的劲儿实在独一无二,颓废感简直熏人。

杜哥把车停到跟前,降下半拉车窗:“也总,好久不见啦,上车吧。”

王也应了声上车,杜哥边开车边看后视镜打量:“也总,几年不见,您这黑眼圈马上挂嘴角去了啊。”

“都说了多少回了,别这么叫我。”王也尴尬地抹抹脖子,“嗨,这不是多少年没回过家,激动么,昨天我一夜没睡着啊。”白天睡多了,晚上翻来覆去打滚睡不着,浪费良宵,罪过,罪过。

杜哥问他这回呆多久,王也把话题轻轻带过,再过一会就要抵达战场了,打听点真东西要紧:“不一定呢。听说家里最近不太平,我二哥二嫂非要我回来看一眼,怎么个事儿啊?”

其实杜哥也不大清楚,虽然见证了事情的始末,但作为保镖,他也不好打探太多,只能拣自己眼见为实的几样说说:“这个……简单来说,你妈最近新认识一个男孩,天天跟人家出去玩不说,前几天竟然把人回家了,说是就当认个弟弟。老王总大度,没当场发火,还挺热情。转天呢太太跟王总就大吵一架,当时我没在屋里,是管家回头跟我说的。现在太太确实两三天没回家了。”

真有个男孩?王也暗自琢磨,他妈过去没有这种爱好啊。这些年来,即使在山上他也常常关注国内经济发展状况,没辙,道士也得吃饭呐,一无所知的时候总是心慌慌。所幸形势不错,国内这么大一块未曾瓜分的肥肉,多少高端品牌争先恐后入驻,北京上海年年开新商场不够塞的,买包买鞋再也不用飞国外,因为他妈天天逛都得半年不带重样。就这,还能有心思发展其他方向,那男孩得好看成什么样?他问:“那男孩什么来头?”

杜哥虽然身为异人,但并不了解圈内动向,即使是热度颇高的罗天大蘸,他也没有特别关注。因此没能认出来那天远远瞧见一眼的俊秀青年是异人世家诸葛家的大少爷诸葛青。

“我只知道那个男的确实长得不错,一进屋里来光芒四射的,好像是个小明星。后来吃饭的时候,我听见你妈喊他‘qingqing’,但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杜哥想了想,安慰道,“不过也总,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里头有什么隐情,因为当时你爸不但没生气,还挺热情。而且你也知道老王总的为人,那个男孩什么来头,你爸肯定一早就掌握清楚了。”

王也笑笑,刚要说些什么,手机就来电话了。杜哥毫不意外:“是你爸吧?我来的时候跟他说了。”

“嘿,还真不是,是我妈。”王也朝前晃晃手机,摁下接听:“喂,妈?”他爸何许人也啊?从小到大,王也见证爸妈吵架无数回,哪回不是他爸先服软求原谅?如今终于捡着他回家的消息,他爸肯定以这个为由头哄他妈回家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很激动:“小也啊!是小也吗?听说你回来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回家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妈妈好去接你啊。诶!小刘啊,别上高架了,抓紧掉头回家,我儿子回来了……”嘟——电话挂断,王也啥也没来得及说,张嘴啊了两声讪讪一笑。

“还是这么活力四射哈……白担心了……”

家门口早就有人守着了,从车库下车开始,一路有人不断给自己打招呼,“三少爷、也总”的,王也左边笑笑右边笑笑,没到屋里头脸就快笑不动了。奢侈!太奢侈!请这么多人干啥?打招呼也很累的好么。

“小也哎!我的好儿子,你可算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也抬手搓搓脸颊,又是一路笑着迎上去跟老爹二哥二嫂大侄子管家刘妈ABCDEFG各个寒暄抹泪客套完。王卫国揽着许久不见的小儿子,怎么看怎么欢喜,啥也别问了,赶紧送儿子回屋去先扒了这身碍眼的道士服洗洗一身疲惫,出来再好好絮叨絮叨。

目送王也上楼,王卫国转身沉思。

嘿,鱼饵都回来了,这身后钓的鱼,不是——娃他妈呢?

十四、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

王也打理一新,换下道袍,穿上宽松舒适的短袖大裤衩,瘫在沙发上。本来挺累,想着偷偷小睡,奈何异人耳聪目明呐,搁屋里头一放空只听得隔壁二哥二嫂的争执声,除了例行的继承议题,两人甚至还没商议好如何告诉他爹妈吵架的消息。王也无奈,干脆下楼:“还是这么狗血啊……这个家。”

如今还不是吃饭的点,不过王也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路上也没什么好吃的,王卫国叫厨房提前准备晚饭,一家子聚在一块儿好好给王也接风洗尘。王卫国高高兴兴落座,眼见空空荡荡的一张桌子坐满三分之二,不胜欢喜,还要给王也夹菜。

王也假装没看见二嫂撇嘴,又赶忙拒绝来自老爸违禁的爱:“欸欸,老爸,我一出家人,不能吃肉。”

王卫国吹胡子瞪眼:“都下山了,还守着那堆清规戒律做什么!不吃肉怎么能行呢,瞅你现在多瘦,肯定就是因为山上不给吃肉闹的。”

王也心说,我们素食主义者也是讲究营养均衡的好吗,他的BMI值绝对非常健康。不过这些跟老爸挣就没有必要了,他赶紧转移话题:“刚在路上的时候,我妈说她一会就到。”果然把老爸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王也偷偷把肉片塞到他碗里,“怎么还没到呢,爸,你给老妈打个电话问问呗。”

王卫国不自觉地扣扣脸颊,顾左右而言他:“你妈……哼,前两天还跟我怄气呢。”

“哦?咋回事儿呢?”

“她嫌我有秘密瞒着她。也不想想,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那能是随便往外说的吗。”

“爸你说的对,所以是什么秘密啊?”

“就是关于小——”王卫国倏然打住,“你小子,套我话呢?”

王也理直气壮:“这叫好奇,而且,岂止是我呀,是我们。”没有错,桌上四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求知欲,专注地盯着王卫国。

“滚蛋!去去去,都别看我,吃饭!”王卫国甩甩手,一群糟心的儿孙,个个好奇心都这么强,随谁去了?

“小也!我的宝贝儿!在哪儿呢快出来给妈妈看看!”一阵高亢的女声伴随着高三米五不锈钢材制超甲等雕花加厚实心大门“砰”的巨响回荡在一楼玄关传至餐厅,极具存在感的艳丽身影如旋风般席卷而来,王也放下碗筷,刚站起来就被牢牢锁住,“哎呦,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山上没给你饭吃么?小脸都凹下去了,还有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啊?好在现在回家了,赶紧多吃点好好补补……”

王妈妈顺势拉着小儿子的手坐下,一通狂风暴雨般的询问,抑或是讯问,夹杂着劝孙孙多吃点饭的关爱,劈头盖脸砸得整桌人措手不及。

“妈……我好着呢,别担心了。”王也艰难地从漩涡中抽身,边给老爸使眼色边回应老妈令人窒息的爱,眼睛都抽筋了也不见老爸支援,他干脆拉人下马,“听说你跟我爸吵架了?我爸可担心了,我看刚刚饭都没心情吃呢。”

假装看不见丈夫在旁边张牙舞爪的样子,王妈妈嫌弃道:“呵,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啊,他能共患难不能同享福。仗着现在生活好了、地位高了,知道什么都不告诉我,问就是‘秘密’,我呸。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存在的价值感都没有,还留着干什么?好了,现在看完你,我也该‘从哪来打哪回’了!”说罢,她翻了个白眼,作势要走,王卫国急忙起身阻拦:

“老婆!你又去哪——”

“喂,青青啊,你到了?行,等等我啊,马上出去。”王妈妈一撂电话,“得了,王卫国,我就不奉陪了,你跟小也小亦和媳妇儿好好吃饭吧啊。”

“等等,等等等等。”王卫国不愿意告诉王妈妈的,正是自己为何认识诸葛青的秘密。那天诸葛青头回来家里,他一方面很惊讶,一方面又要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既不过分热情露了馅,毕竟诸葛青这孩子好像没认出自己。他原谅,自己这些年逐渐不再在媒体露面,在家穿得也休闲,形象上可能的确与早年西装革履的自己有差距。但又不能过分冷淡。自家老婆立马就察觉不对劲了,可王卫国自己都不大能把握的事,又怎么告诉她?只能跟她说诸葛青这孩子不错,具体怎么个不错法,秘密。

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导火索。自王卫国的生意做大以来,他已经有太多不能为厂花所知道的秘密,或许事关生意,或许是应酬上的过火,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夫妻间的信任早已被消磨殆尽,即使没有诸葛青的秘密,有关隐瞒的争吵依旧会爆发。

如今当事人既已回家,那么其间的事情就该放手叫他们自己处理。正好十年没见了,也是两个孩子有缘,顺便的争取一点儿老婆的信任……诸葛青这个倒霉蛋,两次来北京悄没声的被一家人俘获了。

“既然客人来了,好歹也要请进来喝杯茶。去请太太的客人进来。”王卫国吩咐,只要诸葛青来一趟,自己的清白也就回来了,“老婆,你再坐一会儿,几天没回来了,外头不是家里,再怎么贴心,终究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就算是出门玩,看在小也的面子上,跟小青一块吃顿饭再走嘛……”

王也和二哥二嫂在一旁看戏不插嘴。在座的诸位都太习惯这个场面了,连架都不劝。为什么?因为老王总会自己找台阶下的。

那头,玄关处传来客人和管家对话的声音:“……上次空手上门实在失礼,这次拜访,我特意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请笑纳。”

王也觉得这把声音耳熟,肯定在哪听过,只是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出自何人。客人来了,主人自然要起身相迎,一家老小翘首以盼,不怀好意看热闹的、事不关己的、好奇的,七八股视线交织在自拐角处走出的人影身上——

王也震惊:“诸葛青?”

诸葛青显然也因不该出现的人物出现震撼了一下,眼睛都睁开了:“哟,这不是王道长么。”

诸葛青转头重新打量了一下来路,确定此地的确仍是北京:“你不是回山上了吗?”

王也看着此人骚包的造型:“我倒也想问呢,不是叫您回家去没事儿少出来吗?”

诸葛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不过,他很确定诸葛青真正想说的是“关你屁事”,碍于人多,这位少爷委婉表达为:“真是抱歉啊,动身前没能亲自去十堰告诉您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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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1 17: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男同学

王妈妈在客厅的沙发前左右踱步,王卫国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安坐,二楼扶手后头,两双眼睛正悄悄关注楼下的一动一静——王也和诸葛青双膝合拢后背挺直肩并肩排排坐,像两颗委顿的鸭蛋。

“所以,你们俩早就认识。”

王也额角冒出一滴冷汗:“呃,是这样滴,我俩——”他和诸葛青对视一眼,“我俩初中同学来着。”总觉得杀气重了一分。

“哦?是吗。我怎么瞧着不大像呢?”

王也冒出第二滴冷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他一把拽过诸葛青:“老爸,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这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我先带诸葛青去屋里头叙叙旧了啊!”

眼见着两个人要冲锋上来了,楼上偷窥的二人赶紧打哪来回哪去。二嫂戳戳二哥:“你瞧,我就说这小白脸目标肯定不是咱妈。”

二哥沉默,那可不么,难道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他的目标当然不是咱妈。


王也也是刚到家没一会,好几年没回来过,对自己的房间的记忆已经淡忘。没有错,这个大孝子自打上了山,严格上来说一次亲也没探。偶尔观里有事要来北京交流,把他捎带着当个导游,他才挤出点时间回家瞧瞧,稍微坐坐就走,谁也不耽搁。

打小除了老金刘哥等几个至交好友,王也没带过别人来自己房间。两人进屋以后,王也无所适从地挠挠头:“随便坐,刚刚在下头让你看笑话了。”

诸葛青打量着王也的房间。这是一个极不具个人风格的房间,摆设标准得像酒店套房,能看出装修风格比较复古,配色上颇有些“金碧辉煌”的意味,床铺有刚睡过的痕迹,被子掀开一角,两个枕头一个在床头,一个岌岌可危半搭在床边,王也一个跨步救下扔回床头。看得出来,此人睡姿比较狂野。除了床,这屋子里没有沾染一丝王也的生活气息。作为参观者,更无法从中窥得他成长的痕迹,好歹墙上贴两张海报意思意思呀。诸葛青心里暗暗撇嘴,难道王也从小就这么无趣?

他踱步至小沙发上坐下,笑眯眯夸赞:“道长这房间简洁清净、颇具道韵啊。”

王也翻白眼:“少来这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四五年没回来过,原来屋里长啥样自己都记不清了,今天刚到没两个钟头,你就来了。”王也打量着不速之客,当然,客本人十分坦然,倚着沙发,姿态放松地不像做客,“说起来都赖你,少爷,你怎么跟我妈认识的?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给我哥嫂吓得以为爹妈要离婚,连夜把我从山上召唤回来了。”

诸葛青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可是大大的良民,从来不干拆散别人家庭这种事。至于怎么认识的秀芬姐,那纯属机缘巧合,我俩就是有缘。”

诸葛青自称,本来他来北京就是为了给二姑妈拿包。那天他去SKP拿包,刚到手,就遇到了王太太。这包可能属实比较难抢,王太太当初就没抢上。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看见梦中情包,王太太眼睛都直了,请求诸葛青一定要给自己看一看,抱在怀里整个爱不释手。见他如此识趣,长得还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诸葛青自称),讲话又好听,一来二去,俩人就熟稔起来。

王也觉得这货肯定省略了一来二去中的许许多多,不过更重要的是:“岔辈了!你怎么能叫我妈姐呢?”

“哪里岔辈?”诸葛青从容不迫,“我姑还比我小一岁呢,有什么问题?当然,看在你我先认识的份上,就不用叫我舅舅了,咱们各论各的,叫我一声哥就行。”

两人又是一顿掐,一个嚷嚷明明我比你大另一个坚持称呼必须遵循先辈分再年龄原则,允许叫哥已经是打了折上折就偷着乐吧,总之到最后,谁也不愿意再为这样幼稚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王也一屁股坐他旁边,为自己竟然愿意跟诸葛青这种无理也要占三分的混球吵架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惭愧。

十年前,诸葛青作为交换生来到了新环境。即使身边的同学都看起来很友善,也不能完全消解他的防备。那时王也还不知道什么是异人,看着成天假模假样的诸葛青,只感到好笑,他天生擅长看穿别人的面具,诸葛青的不安、防备,主动出击,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即使不明白一个小孩攻击性为什么这么强,还伪装得这么好,作为诸葛青的临时保姆,他仍然负起责任,乐得全盘接受。

直到自己也变成圈内人,了解到现代社会和平文明的表象下还隐藏着一个原始野蛮的里世界,他才明白诸葛青过盛的防备心从何而来,也正是这样的防备心,才将他于危难中救下,不是吗?

王也也很早就意识到,诸葛青无理也要占三分的态度,比起粉饰的温和,是他对待可以平等对话之人的一种——有恃无恐。只有被他认可,才能穿过和平的屏障,抵达原始的内里。

“得了,少爷,等会我爸把我妈糊弄过去咱们就找机会溜。”王也琢磨着,“你到北京几天了?啥时候走?我这个坐东道主的,好歹得请你吃吃饭旅旅游吧。”

有人请客当然是不去白不去。诸葛青笑眯眯应了。来北京七八天,几个王太太常去征战的地方都去过了,比起那些纯粹为了烧钱而烧钱的地界,他现在更想去老北京的景点晃悠晃悠,十年前晃悠了一半,如今正巧攥着大把时间,能把另一半参观掉。

“吃啥啊?北京烤鸭?”

“烤鸭就算了,除了便宜坊的经典款,秀芬姐还带我吃了一顿烤鸭omakase。真神啊,一次就上一片,什么口味都有,跟乐事薯片似的。还有淋橘子酱烤的烤鸭。”

“咦,那玩意能吃么,比豆汁还恶寒。”

俩人扒着门框往外瞅,只见公共区域已经恢复和平,王也向后打手势,诸葛青会意,俩人蹑手蹑脚下楼,在管家的注视下撒丫子跑车库去了。

“开个低调点的……靠,拉倒吧随便开一辆得了。”
“你这几年在山上,多久没开车了?下来给我开你开车我不放心……”
“别乱动了擎好吧少爷土河车都开得还有什开不得?”

……虽然不知道土河车是什么车,但是眼看着两个小子刺溜乱蹿到没影,王太太在二楼阳台上很是心塞了一阵。

唉,好不容易找到个合心意的搭子,就这样跟着小儿子去了。

她转身拭泪,抬头斥骂:“王卫国!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老婆,卦象如此啊,我不能说——要怪就怪小也,当年小也刚醒,头一句话就是‘千万别告诉老妈’,这孩子打小就孝顺你是知道的,他怕你担心……”王卫国纯粹就是不想告诉她。如今来了个背锅侠,赶紧狠狠扣上几顶锅。

十五、而我是一名注定单身的道士

背锅侠领着小白脸,两人就这样在外头白玩了好几天。说是王也做东,到头来都是诸葛青付的钱。白天跟着王也去不要钱的老居民区瞎晃,晚上诸葛青开房间,王也就跟着蹭个住。

这天,王也接到发小的电话,邀他来会所一聚。

“别介,我可是清清白白出家人,怎么能去会所呐。”王也披头散发躺宾馆床上翘着二郎腿,跟电话里头的发小乱回,“再说,我还有客——”刚洗完澡,诸葛青拿头巾裹住头发,面上敷着面膜,乱七八糟的从浴室钻出来。住一块这几天,王也已经见怪不怪,“老青,屋里开空调了,你怎么衣服就穿一半?小心感冒。哦对,不跟你瞎唠了,这么着,要不过两天客走了,我找个合适的地方聚聚,回见。”他撂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可不乐意了。

金元元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公司就是会所,时针还没指到七点,她已经醺了。如今酒意上头,她一把搂过陪酒的男孩,恶狠狠摔掉被挂断的电话:

“王也!见色忘友的假正经!出家人不能来会所是吗?怎么还能跟人家衣服穿一半呢!”

旁边的男孩握住金元元的手:“金姐,别气啦别气啦,对女孩子身体不好,来来来喝酒。”他迟疑半晌,说,“我平常爱看点修仙小说。道士也有区分的,有的道士就可以结婚生子。说不定你朋友是那种呢?”

金元元迷迷糊糊接过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唔,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王也这小子是能找对象的人么……?”

“叫女朋友‘老qing’,给姑娘起的什么鬼称呼,出家人就是玩的花……”


称呼不称呼已经不重要了,王也脸上歪七扭八贴着诸葛青同款面膜,生无可恋躺在床上装死。

“至于么……”诸葛青睨着旁边的邋遢鬼,“贴个面膜又不是割肉,反应这么大作甚?都怪你,精华全淋头发上了。等下抓紧洗个头,秀芬姐刚刚还发信息催呢。那天在龙虎山我看见你眉毛都要连心了,虽然小时候也挺连……等下修个眉再走……”

没错,诸葛青方才一时兴起,试图捯饬一下王也那副因为换季干燥起皮的脸皮,结果遭到了殊死抵抗。俩人差点动真格的,最终还是诸葛青赢了——

他刚洗完澡,就穿了个短袖聊胜于无,为了制住王也,什么都不管了,一屁股坐他身上,光洁滑溜的长腿死死夹住试图反抗的躯体。接着、然后、总之、反正,这如同怕水猫洗澡一般反应激烈的道士,不知怎的突然僵住,不再挣扎,乖乖瘫在原地任人施为。

另一张床上的某人还是毫无回应。诸葛青挖出一坨面霜揉开,寻思着,真生气了?

不管怎么说,一通稀里哗啦的收拾过后,俩人还是依原计划开着前几天从王家车库劫走的豪车返往王家。

诸葛青坐在副驾驶,偷偷瞥着驾驶座上的人。一下、两下、三下……

司机不耐道:“祖宗,又干什么?贼眉鼠眼的,安生呆着,马上到了。”

诸葛青转头看向窗外:“没什么,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王也看着前方目不转睛,车开了两天手感找回来是一码事,夜间开车还是得小心点,毕竟车上不止他一个人呐:“生什么气?”

“刚刚你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你生气了。”诸葛青抱臂,“如果我的行为冒犯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这个,咋说好呢。

“没那回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高兴的事情。”王也赶忙转移话题,“你看,那边那栋房子。”诸葛青循声望去。

王家坐落于一片寸土寸金的别墅群中。

北京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城市,地位不同、圈层不同,住的地方大多也不相同。一些不了解内情的外行人,往往把几个网红楼盘当作富贵的象征,殊不知,真正有实力的人也许会在风很大的楼盘里挑选购置,却不会真正常驻。

他们会住在这里。

在这里盘下一座小庄园,既不会离市中心的富贵太远,又不会离市中心的污浊太近。

诸葛青抬眼望去。这片地方建筑密度很低,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王也示意的目标。

那是一栋与四周截然不同的房子,即使天色已经模糊不清,仍能感受到它隐匿在黑暗里的破败,若隐若现的植物攀援在墙体上,积年累月的污秽雨痕一道道淋漓在白墙表面,些许窗棱已经没有玻璃阻挡,也许除了表面,内里的陈设也已经被腐蚀不堪。

在一片每年物业管理费达到天文数字的高级住宅区,有房子能够破败如此,是不可思议的。

诸葛青奇怪道:“有点突兀。上次我们没路过这边吧,太破了,不可能没看到。”

王也说:“对,上回走的是另一道门。你知道这片地的原主人是谁吗?”

“某个落马的高官?还是破产的富商?”诸葛青思索半天,“北京范围太大了,总之非富即贵。”

“没错。它的原主的确非富即贵,最鼎盛时,能和中海在房地产行业平分秋色。”王也的声音总是不急不慌,“这个人你也听说过,他叫李诜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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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2 02: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好棒,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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