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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0+ 灵魂发出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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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夏日喧嚣，而诸葛青向来喜欢安静，故觉冬日的万籁俱寂更衬自己心意。可四季终究轮转，当季正直仲夏，遂如往日一般，诸葛青四仰八叉懒躺在自家大床上，冷气一直放着。
可他并不是从小就对冬日心生喜爱，想到这里，懒散挠脸的他感到自己实在和从前不一样了。盯着天花板的空白，他觉得他是弄丢了什么，却也自知丢得心甘情愿。
许是室内空调温度太低，诸葛青扭头看向落地窗外的灯火通明，混合着星星点点的行人们，竟能在此仲夏时节品到一丝冬日街景的滋味。内心某处缺失带来的钝痛在此刻到达峰值，时空错位之下，不由分说地将他眼中的景色重叠了他们相识的那个冬夜。
四年的时光，似长又短，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一个人的什么？能搭建什么，又能永远留下些什么？
几乎没人能确切回答这些问题，不过在原地匆匆停留了往日时光，再叹一句对飞逝的感慨。没人会提倡一直活在过去。只不过他的气息和身影，连带着他的温润和他们不真实却也实实在在的缱绻，都在若有似无裹挟着诸葛青，带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
回到明朗的冬天面前，回到有他在的冬天面前。
回到他们未曾讲出的情愫面前。
01
诸葛青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冬季令他印象非常深刻。从小于鱼米之乡成长的他，头一次只身来到北方平原上的帝都求学。有兴奋，有焦灼，还有其他的感受，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他自觉有能力笑眯眯处理好一切。但从看着窗外片片落雪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堆叠成松软的雪地，到自己瞬间暴露南方人的本性，兴高采烈地在其上咯吱咯吱留下自己一个又一个脚印时，诸葛青便意识到，自成年以来的第一个冬日起，自己的冬日都必然会与北京相伴。要问为何，就很简单两个字：喜欢。
这楼下得太激动也太突然，兴奋劲儿过了的诸葛青，顿觉一阵寒意透透地钻向自己并不那么厚实的衣裤。低温使他作为南方小孩白皙的耳朵和鼻尖慢慢冷得发红，可哪怕如此他还是不舍得回去，只因为抬头望向天边雪落依旧。宿舍旁的二三路灯因雪夜略显昏暗，却也散发着不失温暖的光芒。静谧却也跳动的，那雪似有神般摇曳，令人向往。他想，他真的很难不被纷飞的雪舞所牵引，于是他出神了。
可正当他在与北国雪夜进行深刻链接的神圣时刻，他的身体却不再给他这个面子，而是通过一个响亮的喷嚏，提醒着是时候该采取一些保暖措施。收回自己放空的思绪，诸葛青用早已凉透的手触了触自己的鼻尖，轻笑自己对冬与雪的痴迷，终于还是耸着肩手插兜踏了踏雪，决定返回宿舍。
也正是此时，他捕捉到身后传来窸窣声响。由于环境过于安静，那人脚踩雪地的咯吱声也显得如此稳健而立体。诸葛青能猜到这是男人的步子，却也回头一看验证自己的猜想。男人被发现后摸着后脑勺讪笑一下，便对他直言道：“内个…同学，我可没故意跟踪你哈…我就是刚刚听见你打个大喷嚏，心想这大冷天儿的你穿这么点儿出来还真怪冷的。要不我这儿有条围巾给你戴着吧？”
说着，他就要把系在脖子上的那条深灰色厚围巾往下摘。见对方动作如此连贯，诸葛青便也放弃了打断的念想，眯缝着眼睛笑着把半张脸缩进毛衣领子里。他看着对面这位唐突闪现至自己一米处的热心大哥，一边想着对面怕不是看见自己对雪出了神，一边觉察到他和自己一样都留一条辫子，只是他那条不似自己的细长而软，更短也似乎更利落些。
那个雪夜，诸葛青接过了围巾，带着那人的余温和体香围在了自己身上。那人看着他暖和点儿也乐呵呵的，呼出的哈气拍打在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平眉上，衬着灯光也显得面容甚是温润。在简单愉快的攀谈中，他得知那人名字叫王也，和他同届，是旁边理学院学物理的，有喜欢独自散散步的习惯，那天晚上也觉得雪舞甚美，便出门一观其景。后来他们每次聊起那个雪夜，诸葛青都会悄悄心生感怀，不仅仅是为这场雪将他们的轨迹相交叠，更是因为灵魂共鸣者可遇不可求。而人究其一生都在寻得哪怕一人真心相待真诚理解，至少对于他诸葛青来说是如此。
02
北京的冬日确不同于江浙，冷的发晴，晴的发冷。怕是一天太阳当家，也抵挡不住年底零下十几度的寒意。街边的橱窗上还有圣诞老人的影子，宣告着一场“情感大战”的完结。像圣诞这种洋节，早已在中国成为了情人节的附属节，是众多小年轻们费尽心思挥洒青春心绪的时候。挥洒得当了，便很可能获得伴侣+1，不得当了，到也能勉强劝服自己，不就是个洋节，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而这对于来花店体验大学生打工生活的诸葛青来说其实都比较一般。哪怕最近总有一人的身影时不时浮现于脑海，目前对他而言，重要的也只有马上将至的元旦。凭借着自己自来熟且善解人意的品性，他硬生生和年轻的女店长花了一天晚上聊出了几年的交情。现在两人同舟共济，满脑子都在想趁着大节多揽几个大单子，赚他个盆满钵满。虽然自己并不缺钱花，但有能多点儿外快收入这回事，诸葛青倒也一直都从善如流。
午间的暖阳透过玻璃窗为店里铺上一层薄薄的金，诸葛青托着腮闭目养神，正想着来单这件事，顾客就送上门来了。随着叮铃一声推门响，他理了理仪容仪表从柜台起身，便和一副不算陌生的面庞打了个照面。见王也一脸惊讶状，诸葛青也不意外，反倒以风趣打了先手。
“呦！这不是送我围巾的热心大哥吗，这么好情志啊，来这儿看看花？”
王也定睛看着诸葛青，一瞬间有点出神——奶粉的小围裙和着他白皙的皮肤，竟让王也莫名看出些岁月静好的温柔意味。意识到自己走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快元旦了嘛，回趟家。我母上打心眼儿里爱花儿，还得是鲜切的。给她挑一束好的带回去，为图她一乐儿呗。”他一顿，又想起了什么，问：“诶，你什么情况啊，这难得的假期你怎么在这儿打工啊？”
“那我正好有机会帮我蓉姐打点一下花店，不也是件美事嘛～蓉姐美女配鲜花，我可真是太开心咯～”说着，诸葛青轻笑着朝里屋挑眉示意，便立即传来一声害羞且洪亮的“你这小孩儿就会油嘴滑舌！”。闻言他噗嗤一声，显然是没忍住自己成功捉弄年轻女店长的得意，又因想起王也在场，而故作矜持地咳嗽两下收敛自己过于明显的笑。
“我常来这里买花自己养，就跟蓉姐熟络起来了。这两天赶上元旦，之前她抓住我跟我聊，说最近忙得一个人完全顾不过来，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事干，就来帮帮忙咯。”诸葛青随意解释着，顺便随王也一起对鲜花进行一番挑选。“上次你送我围巾，虽然你说不要了，但我也不能白收。正好今天你来了，也让我也送你一束花可好？”
“哎哟喂，瞧您这话讲的，可甭送我！一条围巾而已，喜欢就戴着，这可没有礼尚往来一说啊，生分！”王也乐呵呵地摆手，可就说话这会儿功夫，诸葛青已经挑出一捧粉玫瑰并精致包好，迅速递到了他怀里。
他显然没预料到对方效率颇高，抱着好大一捧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抢了话头：“老王，我倒觉得你不收才是没把我当朋友，粉玫瑰这么好看，拿去摆在家里，肯定每天看着就高兴～”诸葛青又眯缝着一双细长的凤眼笑了起来，自然上扬的嘴角边上两个小梨涡甜甜的，这次的笑容，眉宇间倒是少了些狡黠，又似乎多了些真诚的喜悦。王也看在眼里，心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以为这心头一紧是自己这两天没休息好的缘故，便也就记下了但也没多想。随后他转念换一套说辞：
“行吧行吧我的祖宗呦，我收还不行吗…整得怪不好意思的，你这一捧怕是不便宜吧…”王也本想着从价格的角度继续进行博弈，可万万没想到，诸葛青直接笑眯眯地打断施法，“这么不好意思，那就一起吃个晚饭呗，你请客的那种。”
得了，这回真成祖宗了，还是得管着饭的那种。
03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晚上六点半，王也自下午来了花店以后就一直等诸葛青下班到这个点。在此过程中，他甚至学了怎么搭配和包花，帮着诸葛青和傅蓉一起忙活，卖出了五个大单。眼看着夜幕慢慢降临，街边路灯也一盏盏亮起，傅蓉挥了挥手打发了诸葛青，让他去和王也共进即将由王也付款的晚餐。
于是他俩一人捧着一大束鲜花并排走在大街上，寻觅餐馆的同时也闲聊几句关于彼此的话题。诸葛青自觉不是那么容易放松下来的类型，可就是不知为何，许是因一下午被花香熏陶，又许是身边人悠然的脾性所致，他跟他相处时，总松弛随意得仿佛道路上随处可见的一对儿老头老太太。
围着小灰的诸葛青又像那晚一样，把自己缩进围巾温软舒适的料子里。现在它已渐渐被染上了自己的味道，毕竟这两天但凡出门，这条围巾便不离他手。两个人的味道交叠的奇妙气息让诸葛青不由得又悄悄嗅了嗅，随后令他嘴角扬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他承认这笑中带有甜蜜的味道。他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目视前方的王也，一边想着幸好有围巾挡着他的笑让他不被发现，一边捕捉到街边光影描绘出的，王也刚毅而柔和的侧颜，自觉真是好看极了，便将这画面默默珍藏于心底。
两人最终找了家铜锅涮肉美美朵颐，按王也的话来说，老北京除了烤鸭以外也就属它了。可能是冬季天冷的缘故，这个季节的火锅总显得格外暖和些。两个大小伙子忙活一下午，又在外面溜达了有一阵子，说不饿是不可能的。但诸葛青这饭量还真跟他轻盈的体格颇具反差，倒也真没跟王也客气，狠狠宰了他一顿。
透过云雾缭绕的蒸汽，已然塞不进去的王也托着腮，看着对面边哼着小曲儿边捧着不知第几碗麻酱拌羊肉快乐咀嚼的诸葛青，露出了一抹不自觉的笑，心想怎么对面看着好像只吃食儿的小动物，虽然没想出来究竟是什么，但总之是怪可爱的。
正当时诸葛青一抬眼，两人目光便对上了，热汤在铜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衬得这一刻有种分外的静，又仿佛时间的留白都在此被拉长。可仅片刻的凝视，两人便心照不宣收回了落在彼此眼里的目光，当做没事儿似的继续闲聊起来。他们聊着四季，又聊到诸葛青的家乡，人言那里很不同于北京红砖黄瓦的刚劲贵气——小桥流水人家倒是秀气精致，“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便可以基本概括苏杭一整年的气候。
可苏杭的冬天，诸葛青向来觉得乏味，阴郁的云混着湿冷的空气，总令他昏沉着增了些伤感。可他却告诉王也自己喜欢北京的冬日，是北京让他见识到，原来冬也可以如此明朗直白，冷的透彻却也暖的透彻，遇见那么好一场大雪又让他有了这么好一位朋友。
王也虽在行为上较为亲和，但惯于保持着与人交往的分寸感。他自觉与诸葛青并未真正熟识，不敢对其人妄下断言。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诸葛青在自己面前的笑，与对他人的笑不一样。水汽蒸腾中的他笑得很真挚，真挚得像是失散多年的人儿终于在此重逢。
04
自那晚的铜锅涮肉后，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近了许多。大学生之间无非就那几个app，他们交换了绿色软件的联系方式。王也发现诸葛青的头像是只Q版的橙色小狐狸，眯缝着一双大眼睛正笑得狡黠，惊觉原来那天晚上自己是觉得诸葛青像它。破案后的王也点开小狐狸的对话框，给其更改备注为“诸葛狐狸”，便心满意足地扔下手机往床上一躺。本想睡一觉，没想到对面像按了监控一样“心领神会”，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给王也整了个猝不及防。
“啥吩咐？出门儿吗？”
“晚上没问题啊，你想吃啥。”
“哎呦您还跟我搁这儿客气上了…您想去哪儿我还能不听您的？”
……
王也笑着挂断电话，手机屏幕再度停留在两人的对话框。余光划过，他模模糊糊心中升起一种自己无法定义的感觉——只能说得出的是两人关系似乎好的有点超过了。但你说超过了什么呢？真不好说。
而小狐狸却一直在他的心底摇头晃脑，跟他说你看我可不可爱。
05
王也一直有一个从未向他人提起过的秘密，关于他的“听觉”。
他从小就能听见一些能给到他所谓指引的声音，小时候以为肯定每个人都是如此，结果长大一点后发现别人耳朵里根本听不见什么另一种声音。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了解了一些心理学知识，再加上也不影响正常生活，甚至能对自己起到帮助，他便只当自己是性格原因，几乎不再去在意。
时间来到雪夜，关于王也为何会精准携带围巾出现在宿舍旁路灯处，其实是因为他听见在这儿有他很想见很想见的人。讲实话，当王也听到这条指引时就连自己都感到了一丝荒谬，他王也性格温润而沉稳，善与人来往，却也自知边界感明确，故不太情愿与人深交。可他实在觉得这一切都过于新鲜了，而且若是真有这样一人，那或许自己的孤独就会没那么孤独了吗？脑海中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王也笑着摇了摇头，算是对自己的轻嘲，却也动身穿起衣服。
王也还有一个秘密，是关于诸葛青。
他看着雪，他看着他，那时他便觉得眼前的人好面熟，是那种不知多久以前就盯着看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那种面熟。这人淡淡的轮廓和清晰的下颌，在他看来柔软至极的深蓝色的头发，还有双眸流淌出的整片雪夜里的星光。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呢？这无法解答也无从忆起，就像他只听到指引，却看不见漫漫长路。
不过没有解答和回忆也没关系，王也只清楚知道，指引就是指引，诚不欺他，诸葛青确实是他很想见很想见的人。手指已经脱离了大脑的管控，当王也发现自己已经在下意识翻着小狐狸朋友圈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应该已经没救了。
而人生第一次没救给他带来的感觉确实是觉得自己真的要没救了：青是那么那么好，那么那么美好，他以为注定只能靠想象来完成的他的爱情，被名叫诸葛青的一束光照亮了，但只辉煌瞬间，甜蜜和麻痹感却一齐涌上心头。此时他心中警铃大作，他发现自己实在看不清，如果再去靠近如此这般的美好，迎接他的将究竟是糟糕还是更糟糕。于是他只是虔诚地想要再多看他几遍，多看他一会儿，多看他被无限拉长的好长好长的时间。
没想到那人也是脾气好，被他这一看，就看了人间的四年。
06
仲夏的太阳是鲜艳而毒辣的，毕业典礼开在这种时候，换谁都说不上舒服。全套的学士服几乎要把人捂出痱子了，王也擦了擦汗，拧开手中冰镇过的盐汽水，先自己豪饮半瓶，又转手递给了旁边的诸葛青。没想到身边这人此时却犯起了矫情，“老王，你就给我喝你剩下的呀，”轻笑着微微挑眉，诸葛青直接把脸凑到王也耳边，“怎么，最近是手头紧了，一瓶汽水都舍不得请我啦？”结果不出意外获得一记并不具有攻击性的肘击，“爱喝喝不喝拉倒，有个能喝的就不错了！”
两人在艳阳高照的操场上直接并排倒下，要不是草坪的青翠和前夜未干透的雨水，肯定得有路过的以为这俩是一对儿交代在了沙漠里的，嗯，里的什么呢？兄弟？也是挺兄弟的，但这两兄弟会不会贴得过于近了一点，一般兄弟会昭然若示把手搭在彼此脸上吗？还是在学校毕业典礼的大草坪上？
“哎老王，你说，我俩这样会不会真被误会成是一对儿啊？”
“……我看您是最近又想着找对象了吧，找人家妹子直说去呗，跟我扯这些。”
“那你把手从我脸上拿开。”
“您这一点儿不讲理啊，又不是我先放的，不拿。”
“……拿开。”
“嘿嘿我就不就不～”
王也沉浸在自己贱兮兮的语气当中，觉得自己真是一位幽默的男士。他保证自己是真没想到竟会惹了诸葛青生气，只见旁人突然把自己往旁边不轻不重地一推，然后别过身去，蜷缩着用露出了一截的白皙的手臂护住自己的头，再不做声。
四年的相处，王也不可能不知道诸葛青这个姿势的意思——往往他有什么憋住的情绪时都会选择自己这样待一会儿。只是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何青上一秒还高高兴兴跟他开着玩笑，下一秒就突然情绪如此低落。但这种说法实在有撒谎的嫌疑：其实他早就听见那个“不能这么回答青”的指引，只是他这一次选择了说那样的话。而关于他为什么要对青说那样的话，才是他真正想不明白的地方。是，人最看不透的往往是自己，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他会认为，青这么好，肯定应该和一位和他很般配的风姿绰约的女孩在一起，而不是跟他，至少不是跟一个男生。只是他无法也无力去求证和承认，就像他想要顺一顺他柔软的蓝发，却滞留在半空又缩回的手一样。
夏蝉在此时喧然高歌，盖过千思万绪，堵住所有言语。
07
诸葛青其实也有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的名字就叫王也。
秘密的内容也很简单，摊牌了讲，他就是对这个叫王也的一见钟情了。
这四年里有时他也在思考，什么秘密不秘密的，太小家子气，他堂堂玉树临风大帅哥搞得像闺房黄花大闺女一样。在他的认知中，他诸葛青就是应该喜欢谁就直白去讲，成了就处，不成就走，都自由自在的，不拿谁的也不欠谁的。
可偏偏真遇到后，他发现自己钟意了一个牛鼻子，那股子稳定的“牛劲儿”屡屡让他又爱又恨：爱的是对方温润的秉性，诚恳的态度，松弛的节奏，粗糙的细腻，无私的包容；甚至但一定是他和煦但欠揍的话语，他身上混合着松檀香味的气息，他骨节大而分明的一双厚实的手，他跟自己一样又不一样的马尾；还应该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喝着银耳枸杞汤的春，吃着老冰棍的夏，尝着驴打滚的秋，和品着铜锅涮肉的，看着一场场飞雪的，如梦境轮回般的令人难忘也无悔的冬。
恨的呢？恨他陪了自己，但非要只字不提，也恨他把自己可怜的自尊毫不商量便架在半空，又转身扬长而去头都不回。
累积起来的感情越堆越厚，可仿佛色彩却越来越淡化——渐渐的，更多时候诸葛青对这一切的认识愈加模糊：或许是他会错王也的意，不然他俩早就happy ending啦，但或许他又没会错意，不然为何四年里他们能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如此大方的送给了彼此呢？已经记不清从何时开始，诸葛青过上这种掰着花瓣的日子，他很坦诚他就是怕了，怕自己白白赔了这么好的缘分，又落得一身笑话。
他本来打算再坚持一下的，可人的承受能力总归是有阈值的，更何况他早就已经在这漫长的四年中透支太多次了。毕业对于大多数大学情侣来说都不免是一场了结，那么他何不也来凑个热闹，为这本就磨人的毒热的夏再填上一把焚烧一切的火呢。
“哎老王，你说，我俩这样会不会真被误会成是一对儿啊？”
还是拿回自尊吧，这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扭头就走不再联系罢了。
真的不难的，只是放下一个从未得到的东西而已。
08
或许你相信“共时性”吗？不管相不相信，这一刻就是发生了，就比如你开悟了一件头等大事后，所有的造物似乎都冥冥之中朝着你所创造的方向解构再建构，把不可能化为可能，把你认为不会回来的人带到你的身边。
北京时间00：00 AM，此时王也出现在诸葛青家的门前。迫切地敲响了安静的夜，也终于听不见冷气的声音。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一天，他们把彼此解构再建构到了彼此面前，也解构再建构到了彼此心里——
“对不起，请原谅，谢谢你，我爱你。”
番外
“哎哎，那么烫的东西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哎哟祖宗您都不知道我这一路颠来倒去找您一趟有多费劲，您也真行真就一声不吭遁隐了哈，牛。”
“反正你找都找到了，还能蹭我一顿铜锅涮肉，大老王这也不算亏吧～”
云雾缭绕的热气，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铜锅，还有青的笑颜。有种梦回四年前冬天的既视感，只是他们不再面对面坐着，而是手拉着手贴在一起，像极了这世上过分要好的兄弟，却真正是这世上最平凡不过的一对恋人。
“就是没想到下江南还能吃到铜锅。”砸吧着嘴的老王一看就是饿了有一阵子了，“但和胡同口里的那还是不能比哟～”。
“那还不快点带我回去吃点儿好的？”
“得嘞，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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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2 06:03: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