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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张楚岚举手表示自愿当课代表之后，这节课下课，冯宝宝就向他招手，让他去办公室。 张楚岚远远地跟在冯宝宝身后，观察着她的背影，一直走到办公室。这个办公室不算很大，只有六张办公桌，而冯宝宝的办公桌在最角落、靠近窗户的地方。 “张楚岚，你之前有做过课代表吗？”冯宝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桌面东西不多，有一个放书和文件的小架子、一个放着零星几支笔的笔筒、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空的玻璃花瓶。 “我没有，不过大概的工作任务我都可以掌握。”张楚岚站在办公桌旁，看着冯宝宝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那好，对了，我看了一下你们班生物之前的成绩数据。”冯宝宝点开电脑里的表格，“我觉得你们班……”她在很认真地给张楚岚分析他们班的一些情况，然后还吩咐他关于平时的一些工作。 张楚岚看着冯宝宝认真的表情，有点出神。他好像还不大愿意从梦里醒来，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在夕阳下她的神情。张楚岚从刚刚在课室里冯宝宝看他的眼神就能知道，冯宝宝肯定还记得自己，也许是在这人多口杂的办公室里，她只是，或者说只能用老师的身份跟他说话。 “……如果平时什么问题，你就来问我吧,快回去准备上课吧。”冯宝宝看了看手表，说。 张楚岚点点头：“好的，谢谢老师。”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称冯宝宝为老师。在这小小的一段时间里，张楚岚清晰地了解到了，这个和他一起玩过游戏的“学姐”是自己的老师的事实。他转身迈步正准备离开，却又倒了回去。 “老师，请问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张楚岚笑着开口道，“我想可能平时有什么事情，我能及时联系您。” “你不是平时在学校不怎么用手机的吗？”冯宝宝托着腮，瞪着大眼睛看着张楚岚。 “……”张楚岚心想，果然她是真的记得他。但的确，他在学校不用手机，及时联系什么的都是废话。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候上课铃响了。“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等会儿，”冯宝宝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便利贴，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之后，将便利贴撕下来塞到张楚岚手中。“快回去上课吧。” 张楚岚点点头，攥紧手中的便利贴，跑了出去。 就这样，张楚岚成为了生物课代表。 张楚岚在这之前并没有做过什么班干部，顶多就是在开学初还没有选出班干部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负责人。为什么要做负责人呢，其实是因为他想用最快的方式来和大家熟络，但他不愿意长时间花在班级工作上。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和他人相识，却又想要与他人保持一段距离。
高三教学楼离实验楼那么近，张楚岚以为自己升上高三以后也会经常去那个角落待上片刻，但他完全没有考虑到高三的作业量。高三的第一个星期，他还是选择花点时间去调整一下状态。当然，他在进高三之前，也没有考虑到冯宝宝这个那么特殊的情况。 张楚岚不得不承认，他觉得冯宝宝教学的讲课很适合他，甚至说是适合大多数的同学。他觉得老师和学生之间，都是平等的，教学过程其实也是一个合作的过程。 他没有什么科目特别突出，所以他以前也没有受到科任老师的特别青睐，如果硬是说受到青睐，可能就只有冯宝宝吧？但他觉得，在冯宝宝的眼中，似乎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上课的时候有什么情况她都能注意得到，但她也不会因为这些情况耽误课程。 冯宝宝上课的时候，有时候像是一个引路人，带着他们汲取知识，但她更像是他们的行程中为大家出谋划策的同伴，能用很精巧的方法与大家进行交流、达成合作，但同时她也对大家要求很高。按其他同学的评价来说，就是“人狠话不多”和“人美路子野”吧。 张楚岚开始有点敬佩这个 “学姐”。 到了这周四的晚上，晚修快要开始了，张楚岚慢悠悠地走到讲台前，抄起粉笔然后在黑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是的，布置作业也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打卡任务了。 正当他回到座位上继续埋头苦干的时候，晚修铃声响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也出现了，是冯宝宝。她穿着那条熟悉的运动裤、拿着个晚修考勤登记本冲进了课室，她那匆匆忙忙的样子像极了上课铃响了踩点进课室的学生。 张楚岚看到她那身熟悉的打扮，脑子里一机灵。对啊，之前他探索了很久的，关于宝儿姐什么时候出现在实验楼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大概每个老师都有一个晚上的晚修值班，而冯宝宝是在她值班的那天才去实验楼。张楚岚默默记下了，但是他有点纠结，下星期该不该去实验楼找冯宝宝。 在此之前，张楚岚也曾幻想过好几个与冯宝宝再次相见的画面，也许是他上高三的时候，偶然一天看到这个学姐回来母校探望老师；也有可能是若干年以后，两人都各奔东西，然后在某天两人回母校的时候偶遇了。虽然这有点不切实际，所以张楚岚更愿意相信，自己不会再与她相见。 造化弄人，没想到他现在成了她的学生，他只知道冯宝宝还记得自己，但他不知道冯宝宝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跟他窝在一块儿玩游戏。 这份纠结存在张楚岚的心中没过几天就告一段落了，原因是张楚岚在周六回家以后，用便利贴上的手机号码加了冯宝宝的微信。 张楚岚坐在家里的书桌前，捧着手机。他向冯宝宝发去加好友申请以后，没过多久，冯宝宝就通过申请了。 “老师，您好！”他向冯宝宝发去一条微信，顺带发了个表情包。 张楚岚见冯宝宝迟迟还没回信息，就放下手机开始看书。突然，手机响了一下，他看到冯宝宝回的信息，整个人都傻了。 冯宝宝只回了短短三个字：“叫姐姐。” “宝儿姐好！”张楚岚马上回复。 过了几秒，冯宝宝就给他发了一张图，是手机游戏界面的截图，她还发了一句：“我在暑假的进度。” 张楚岚心想，不愧是她。
张楚岚在周六和冯宝宝说了一晚上游戏以后，回到学校，又过上了平静的校园生活，上课、晚修、布置作业和收作业，对他而言，平淡却并不枯燥，也许是因为有了冯宝宝。 到了冯宝宝值班的晚修前，张楚岚走到了实验楼的那个角落。他远远望过去，只见冯宝宝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把折扇在扇风，那优哉游哉的架势像极了吃过晚饭后在门外坐着乘凉的老大爷。 果然，他没有猜错。 “嗨，宝儿姐。”张楚岚走到她身边。他见宝儿姐脸上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旁边。“宝儿姐，今天不玩游戏了吗？” 冯宝宝一边扇风，一边眺望着远方，阵阵凉风撩起她发丝。八月的傍晚依旧很闷热，张楚岚离开了有空调的教室，待在这里半会儿已经觉得大汗淋漓了，但他看见冯宝宝的神情，似乎她心里毫无波动。她扇着风，额头上也没有挂着一滴汗珠。也许这就是心静自然凉吧。 “我打完了所有成就了。不过我最近有在玩别的游戏……” “别说了，可怜可怜我这个没手机的人吧，您就别引诱我玩游戏了，我这不是来看书的吗。”张楚岚拿出了一本书。 “那你就看书吧，我玩游戏。”冯宝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和耳机。“你这娃儿还是好好读书，不要玩游戏了。” 张楚岚倒觉得，能坐在这里和她闲聊上几句，就够了。他看着书，渐渐开始感觉不到闷热了。 周四晚修前的碰面似乎变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默契，有时候宝儿姐也会跟他玩一小会儿游戏，有时候他们两个人也会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沐浴着夕阳，看书、发呆。 在学校里，他还是像平时一样，跟旁边的同学说说笑笑，上课的时候认认真真，见到好友诸葛青就跟他招手打招呼，虽然他感觉最近诸葛青好像很关注那个新来的转校生王也。 张楚岚感觉他的视线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冯宝宝了，无论是那个上课时为大家分析重难点、平时在办公室里给他交待任务冯宝宝老师，还是角落里看夕阳、和他聊天的宝儿姐，在张楚岚的眼中，都是真实的她。 冯宝宝就像水一样透明，慢慢地渗入了张楚岚的世界里。但是张楚岚并不知道冯宝宝是怎么想的。 除了晚修前的碰面，张楚岚在平时也会拿着不懂的题目去问冯宝宝。在某一天他拿着要问的题目去到办公室，他并没有看到冯宝宝的身影，估计是她出去忙了。张楚岚看到，那在整洁得有些简约的桌面上，原本空空的玻璃花瓶里放上了一束花不知名的淡粉色的花，旁边还多了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这小小的装饰似乎给她增添了更活泼、充满生气的气氛。 多亏了冯宝宝那让人“醍醐灌顶”的教学，张楚岚在开学之后的几次考试里，成绩不断地有进步，特别是数学和生物的成绩。 一直以来在学校，他对于学习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也不是学不会，他的成绩一直保持中等也不会很差，但是他在这方面花费的心思并不多，他也没有像他的好友——学霸诸葛青那样将成绩这所谓学习的成果看得那么重。多亏了冯宝宝，那潜移默化的力量，令他对书本上的东西的看法发生了转变。虽然他现在将心思花在了学习这上面，但面对成绩的提高，他也并没有多么高兴。 他觉得似乎是冯宝宝给了他一种动力，那一种去探索问题寻求真理的冲动，这种动力冲动唯一能让他感到有意思。 晚修前，有些时候冯宝宝不玩游戏了，就会戴着耳机听着歌发呆，或者闭目养神。“要听歌吗？”坐在张楚岚左边的冯宝宝向他递了一个耳机。 张楚岚接过耳机，塞到左耳上，他听到： “I think you'll understand When I say that something I wanna hold your hand I wanna hold your hand……”[1]
他很享受这轻松的节奏，还有这短暂的安逸。
张楚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三的时候，他拿着生物的一本练习册走到办公室，来到冯宝宝的办公桌前。他看见冯宝宝趴在桌面上睡着了，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散开，耳旁的秀发被拨到耳后，他看见她那长长的睫毛，她的脑袋压着那如藕一般粉嫩的手臂。张楚岚盯着她手腕上的银色手表，盯着表盘里的秒针一点一点地转动。他希望秒针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翻了个身，睁开了双眼，看到宿舍还是漆黑一片。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梦见过冯宝宝了。 他感觉眼睛很干涩，而膝盖上传来微弱的痛感提醒着他，他现在身在南开，不是在那个南方小城。 天津的冬天要到了，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钟。他裹紧了被子，调整了个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继续闭上了眼睛。 可是过了许久，他都没有睡着。
天气开始渐渐转冷，冬至将近，晚修前的时分，天已经半黑了。张楚岚顶着寒风穿过走道，走进实验楼。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他发现宝儿姐还没来，便靠着墙，把脖子缩进衣领，盯着附近微弱的灯光开始发呆。 张楚岚站起来，扶着栏杆往外眺望，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在这个时节，像平时晚修前的时间来到这里，已经看不到夕阳将四周都染成金黄色的景象了，只能看到太阳渐渐没入远处低矮的居民房中、地平线下。这片小世界变得昏暗，还伴随着喧嚣的风声和刺骨的寒气。 他看到楼下还有人经过，估计是赶着会教学楼上晚修。他趴在栏杆上，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对小情侣，有说有笑，一边拉拉扯扯打闹着走回教学楼。 那就是现充吗。张楚岚无奈地笑了笑，在他十八年的人生里，他好像一点女人缘都没有。 过了许久，风乱了他的头发，他看了看手表，猜冯宝宝应该是在开会之类的忙去了，没时间过来了，之前他也有遇到这种情况。他转身沿着走廊慢慢走回教室，他边走边想，回想起刚刚打闹的小情侣，他开始思考他和冯宝宝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是师生但却更像是朋友。 他觉得他们彼此其实很相近，但又似乎隔了很远。 毕竟那还是他的老师，也许过了高三，他们两个就分道扬镳了。她还在这所学校里教书，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学习、工作。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回到课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抓着自己的笔，在想着什么。 张楚岚回想起他生命中的亲人与朋友。他的母亲在他出生没多久以后就去世了，父亲因为工作在国外四处奔波，他也很少见到父亲。从前是他最敬爱的爷爷抚养他，但是到他七岁的时候，爷爷也去世了。就这样，他辗转寄住在各个亲戚家里，到了初中他就一直都是住校，父亲不在的时候，周末回家，他就自己照顾自己。 对于朋友也是，他在学校，能够融入同学的各个圈子之中，但是在放假或者毕业之后，他也没有再主动与他人联系了。 这就是萍水相逢吗？他笑了。 似乎穿梭在不同的地方，他染上了各处的烟火气，但是最后他总是一个人带着这身烟火气默默地走着，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守着一片寂静的荷塘。
天津很少下雪，张楚岚的这个南方人想经常看雪的愿望在他来到天津上大学以后就被打消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在天快要亮的时候，一朵朵雪花从天上飘了下来，在空中飞舞着。早上七点多快到八点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张楚岚背着书包来到学校二主楼A区，抓紧这复习周的时间的自习。他一路走来，看着地上一层薄薄的雪，再想起之前诸葛青给他发的北京雪景的照片，他不禁吐槽，天津不是和北京很近吗，怎么这天津的雪下了一小会儿就停了，那还不如不下，这雪下得给蛋糕表面撒糖霜似的，有意思吗。 张楚岚走到二主楼楼下，看着旁边一小块草坪上，白茫茫的一层雪铺在小草的表面上，衬得草也十分苍白。张楚岚从兜里掏出手机，将草地上的草也衬得苍白。 他拍完了照片，手指有点冻得通红。他便赶紧上楼，随便找了一个小教室坐下。果然有暖气就是不一样，他想起以前在那个南方小城里没有暖气的冬天。他掏出手机，想要将刚刚拍的照片分享给诸葛青，吐槽一下天津的雪。翻着手机微信通讯录，他看到了冯宝宝的名字，随即停下了翻动列表的手指。 上一次发信息给冯宝宝是什么时候了，他已经不记得了。他也忘了为什么自己现在老是躲着冯宝宝，不愿意给她发信息。他只知道，第一次开始躲着她，是在高三的冬至那天，对她说的话。 因为那时候，他总是觉得，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与其陷入太深，还不如自己先清醒。 他难以忘记当时冯宝宝那副困惑的表情。
“喂喂喂张楚岚，快上课了，记得把今晚的生物作业写在黑板上诶。”旁边的同学戳了戳张楚岚。 张楚岚才意识到自己从实验楼回到教室以后，呆坐了那么久。 晚修的时候，张楚岚有点心不在焉，他对着不会的题目圈了又圈，然后他猛地扔下了笔。他想了想，还是拾起笔，拿上练习册，走到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冯宝宝看见敲了门之后推门而入的张楚岚，她说：“今天好冷噢，我就把门关上了。”她搓了搓手。 张楚岚进了办公室，只见这里只有冯宝宝一个人，他拿着书走到她跟前：“宝儿姐，我有几道题目不会。” “我看看咧。啊这个，我明天正准备讲，现在先给你说一遍吧……” 张楚岚听完冯宝宝的讲解以后，还想要开口说一些什么。 冯宝宝似乎看出了张楚岚脸上写满了烦恼，她伸手捏了捏张楚岚的脸。 “诶诶诶宝儿姐，疼。” “张楚岚，你冬至晚上去哪？”冯宝宝松开了捏住张楚岚的脸的手。 “啊？我……”张楚岚挠了挠头。冬至那天刚好是周六，可张楚岚也没怎么想过去哪，对他来说冬至家里也不会有人准备丰盛的大餐等着他。张楚岚看着冯宝宝桌面上的花，说：“可能你也听我班主任说过我的情况吧，但是我也没想过怎么度过冬至之类的。” “噢，没关系……不如我们去吃麦当劳吧。” “啊？”张楚岚转头看着冯宝宝那双漆黑的瞳孔，他想起了宝儿姐说话带的口音，“宝儿姐，你也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吗？” 冯宝宝点点头，脸上写着期待：“对啊对啊，我们一起去吃麦当劳吧，我好久没吃了。如果你想吃饺子的话也行，我也会包。” “但是……”张楚岚有些犹豫，他根本没想到宝儿姐在学校找他玩耍就算了，现在还找他出去吃东西。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情况。 突然，门外穿来敲门声，是诸葛青抱着书走了进来，估计他也是来问老师问题的。诸葛青一进门，看到张楚岚和冯宝宝有说有笑的样子，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他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 冯宝宝向诸葛青招了招手：“同学你在这儿先等会儿。” 张楚岚见了感觉不妙，他怕这个脑子有时候一根筋的姑娘会继续和他说什么麦当劳，他连忙开口：“老师，我我我先走了……”他抓起自己的书和笔就往外跑。在张楚岚经过诸葛青身边的时候，诸葛青向他打招呼，还给他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楚岚心想，这老狐狸就知道看热闹。 到了冬至那天下午，高三放学了，张楚岚一下课就赶忙冲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急急忙忙去到购物中心的麦当劳。他还是拗不过冯宝宝，在冯宝宝的“威逼利诱”之下，他屈服了，答应了陪她去吃东西。 才六点多，天已经黑透了。在冬至这个家家户户团圆包饺子、吃元宵的节日里，偌大的麦当劳里几乎没什么顾客，昏黄的灯光下，这环境看起来却让人感到有些冷清。 张楚岚在麦当劳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冯宝宝向他走来，她穿着卡其色的长大衣，围着红色的围巾，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那清秀的脸庞中，嘴唇有些苍白。 冯宝宝坐下，淡淡开口道：“今天我请你吃，你去买吧，我要可乐、鳕鱼堡、鸡块、辣翅、薯条、麦旋风……”说着，她掏出钱塞到张楚岚手里，遣他去点餐。 张楚岚捧着装满了食物的托盘回到座位上，他看见冯宝宝两眼放光，那馋样像极了被父母带着来吃麦当劳的小孩子，就差她问一句为什么没有送玩具了。冯宝宝伸出手就想去拿薯条，结果张楚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宝儿姐，你洗手了吗？” “啊我现在去。” “你快去吧，你洗完手回来我再去。” 就这样，在这全年昼最短夜最长的日子、这个与家人团聚的冬日里，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在一起吃着不应节、没啥营养但又很香的食品。 张楚岚很久都没有“团聚”的这种经历了，他对这个词已经没什么概念了。甚至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自地生存，他不渴望、不需要更多其他的东西。 “宝儿姐，你说你高中是在这上的，但你老家又不在这儿对吗？” 冯宝宝只顾着捧着个汉堡大口大口地吃，许久才回一句：“对。” 张楚岚看着眼前这个像水一般清澈、纯净、透明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蹦出一个声音：要是宝儿姐是我的家人就好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捧在手心的水还是会从缝隙里慢慢流走的。 “宝儿姐，我觉得除了上课和与学习有关的事情以外，平时我们还是少闲聊吧。”张楚岚低着头，过了几秒，他也没有听到宝儿姐的回答，只听到宝儿姐咀嚼东西的声音。 张楚岚继续说：“我之后，就不会经常去实验楼了。”他说完，抬起头，他看见冯宝宝的把口中的东西都已经吞进去了，嘴角还沾着些酱汁。她还是没有说话。张楚岚看见冯宝宝皱起了眉，那漆黑的瞳孔里，第一次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1] 披头士（The Beatles）的歌曲《I Wanna Hold Your H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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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2 11:4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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