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下凡（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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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咱们”是一个相当特殊的人称代词，此时此地这一局，当然排除了傅蓉。东八区的九点钟，上海街头人声鼎沸，停车场的监控运行良好——
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吧……傅蓉想。
硬抗八奇技，赢是不可能赢的，对面的这位可是元神定中宫的异人界公认半仙。傅蓉的手心全是冷汗，她曾多次听喝醉的诸葛青大讲特讲“友人A”上天入地的本领，说不定此刻已经开了风后奇门，就等把她八门搬运到南极。但是输人不输阵，保护闺蜜实在必行。傅蓉将诸葛青拽到身后，“……我们，要回去了！”
“啊，要回去了吗？”
我去，怎么还在装傻啊？这男的果然经验老到没脸没皮渣男十级！“嗯，要、要回去了。”女孩F努力稳住心跳，据说友人A会开阵监视阵内人员是否说实话，“我们，忙了一整天！”
“这样啊……是挺辛苦的。”
说归说，王也却没放人走的意思。“那个，我送你们回去呗？”
谁还叫不起网约车了，傅蓉翻了个大白眼。在这个圈子混，翻白眼翻得她眼皮直跳。
“不用了，”诸葛青说，“你忙你的吧。”
“我有什么可忙的……”
“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等等。”
傅蓉手里没刀，只能摆个架子。对面的武当牛鼻子敞着羽绒服，挠着头发转来转去。个子高是高，却有些驼背，那张浓颜系的英俊面孔显得不怎么有精神。“青，”王也说，不好意思似的，“那个，你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都挺忙的。”
听话听音啦，成年人的交际法则懂不懂？但王也只是嗯嗯啊啊几声，“忙啊？忙，忙起来挺好的，呵呵。”
我了个大草的，讽刺吗？嘲讽吗？傅蓉拽拽诸葛青的手，“走吧。”
诸葛青一笑，“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啦，再见哦。”
说完了还体面地摆了摆手，风度满分。王也跟出停车场，一路上欲言又止。诸葛青叫了车，差头来得很快，她们上了车，诸葛青还在报手机尾号，王也敲敲车窗玻璃：“——青。”
傅蓉怒目而视，对司机道，“爷叔，快开！”
不巧的是，路口红灯亮起。王也弯腰又敲了几下车窗，“青，那个……”他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诸葛青第二次摆了摆手。
红灯停，绿灯行。车子平稳驶离，没有陷在阵中，天上也没有突然降下霹雳，更没有一道火墙拦住去路。傅蓉松口气，愤愤道，“讨厌死了。”
诸葛青说，“哦，不用在意。”
“他要干嘛啊！”傅蓉扭头，那个高高的身影立在路边，依旧驼着背，精气神大打折扣，“他这是骚扰，骚扰！”
差头司机插话，“诶，小囡，他在追你啊？”
诸葛青用上海话回复，“没有啦。”
“诶，现在的男小歪都不太会追小姑娘……”
傅蓉不会讲吴语，只能听个大概，“那货不是出家去了？跑来干嘛？”
“想他做什么呀——你吃饱了伐？”
“没——有——他坐那里，我哪吃得下！”
“那我们换个地方去吃夜宵好了。”
“诶，夜宵？好啊好啊！”
于是乎，诸葛青改变了目的地。傅蓉美美享用了一顿夜宵，老实说，魔都虽然号称魔都，夜生活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丰富。两人点了小龙虾，诸葛青戴着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剥虾，还不忘选取角度拍照。
“你说，他是怎么找来的？”
王也请的那顿大餐，三人气氛诡异，几乎没有交谈。富二代简单介绍说“有事”来上海，傅蓉一只手吃虾，腾出另一只手搜索上海的道观，“靠，你知道吗，上海道教学院不收学费诶……普通人也可以报考。哦，龙虎山的道教学院学费超级贵，而且要住四人间。”
“哈哈，张楚岚可以去报名。”
“天师府会把他乱棍打出去吧。”
“那货是来念道教学院的？”
王也本科清华，且是纯理科生，学历在哪个世界都是数一数二。学习奇门对于智商水平要求极高，能学会的都不是凡夫俗子。“武当山没有道教学院？……明明有的，他念过道教学院吗？”
“没有吧？”
“哦，没有啊……我看看……嗯，没有。”
王也如今在异人的网络中也有可查阅的档案，学历一栏大喇喇的“清华大学”四字，足以令人侧目。“那他来干嘛？果然还是为了骚扰你。”
“挂单？”
“我没见哪个道士穿着优衣库卫衣、加拿大鹅和二手货都要上万的运动鞋。喏。”傅蓉翻过手机，展示她在小地瓜的搜索，“有钱人真可恶。”
诸葛青不置可否，“都说了，不要琢磨他了嘛。”
“人家是在为你担心诶。”
“为我担心什么啊，我没事的。”
傅蓉哦了声，深夜买醉的是谁，小绿孩和她的友人A又是谁啦！诸葛青读懂了她的心声，“时过境迁，我已经自我治愈成功。”
“我想再点一份面。”
“点嘛。”
傅蓉吸溜冰可乐，“我总是觉得他居心不良。”
“老王人不坏，应该说，他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
“忘啦，他开的那个阵？”
“记得记得：周天之变，化吾为王，金光降世，我方皆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还有什么来着？”
诸葛青吃饱了小龙虾，用纸巾擦拭嘴唇，“王道长是最可靠的伙伴。”
傅蓉看她表情，“青。”
“这家味道还行，我来写个五星好评。”
“味道是可以。”
“我们明天去哪好呢？”
“明天？明天我下了班，咱们去做指甲？”
傅蓉早就看上一款美甲，预约了去拔草。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武当派的卜算。她和诸葛青有说有笑走进美甲店，才跟美甲师讨论完，身后就慢悠悠冒出个穿羽绒服的跟踪狂。
王也一屁股坐诸葛青身边，“这种好看吗？要不再加点小蝴蝶结啥的？”
诸葛青竟然能够保持理智和冷静，傅蓉想问，是开了奇门局早就有所探知吗？
“不用了。”诸葛青说。
“哦，那这个，呃，这是钻石吧？”
美甲师忍俊不禁，大概当成了男女朋友冷战，直男上门求和的戏码群众最爱看。她热情地给冤大头介绍美甲的基础知识，王也频频点头，“对吧，这个挺好——”
诸葛青抬手制止了美甲师，“老王，你到底什么意思？”
王也咳了声，“青，能不能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黑白森林

敲碗敲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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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拉黑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借口，想拉黑就拉黑，可要解除黑名单就得需要足够的理由作为支撑。诸葛青的手被美甲师牢牢握紧，做了一半，总不能甩掉指甲油扭头就走，“……没必要吧？”
王也干笑，“我问了金元元，你们还三无不时聊天——”
“元元姐是我好朋友，何况我还拜托她抽空指导我买基金。”
“哦，买基金啊？挺好挺好。那能把我放出来吗？”
傅蓉做的款式比诸葛青复杂得多，诸葛青要拍杂志，手部不能有过于繁复的装饰。王也眼巴巴地盯着美甲师选指甲油，诸葛青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算的？”
“哪能呢，真没算。”
“这个，裸色的。”
“问的元元姐？”
“老金见了我就甩脸子，我哪敢找她啊。”
诸葛青没拉黑她在北京认识的一切人，除了那一个。王也搓着手，手指甲光秃秃的，“青。”又嘀咕，“老青？”
美甲店内一片静默，唯有电视机的声响。为了让顾客宾至如归，老板循环播放《甄嬛传》和《蜡笔小新》。甄嬛回宫，昨日之事不可追，化了深色眼影以表明日之路光明灿烂。诸葛青换了一款指甲油，她不喜欢亮片。
指甲修出形状，去死皮，甲面打磨平整，然后涂上底油，上色，最后封层。诸葛青抽出手，对着灯光看了看。傅蓉的美甲工程浩大，堪堪做了五分之一，诸葛青向好友微笑，“喝奶茶吗？”
傅蓉摇头，咧开嘴，左手在脖子处比划一下，诸葛青道，“哦，好的，三分糖。”
买奶茶是个幌子。美甲店旁边有家连锁咖啡店，咖啡九块九一杯。诸葛青找到角落的位置，手机下单，王也亦步亦趋，“你要喝啥？”
“没事。”
咖啡店放着暖风，王也解开羽绒服，额头一层薄汗。诸葛青了解他，这位生死看淡，却极度怕热，干得出开风后奇门吹凉风的壮举，周圣临终前还对此念念不忘。店员叫号，诸葛青去取了咖啡，“老王，你说实话——你跑来找我，是不是张楚岚那个不摇碧莲多嘴了？”
王也嗐了声，“没有。哎，怎么下单啊？”
“出家人不打诳语哈。”
“没有没有，真没有。”
“没有就好，省得我回头找那小子算账。”诸葛青落座，打开APP给傅蓉选奶茶，热，三分糖，加各种小料做成一杯粥，“你跟碧莲认识那么久了，还不了解他吗？他就是相看热闹，管不住舌头，嘴贱传闲话，还特别善于夸张，一分的琐事能渲染成一百分。你有事就找他办事，没事不要听他胡咧咧。”
“是是。”
“行了，没事就回去吧。我忙着呢，就不送你了。”
“别啊，”咖啡店的沙发矮墩墩一个，王也那双大长腿不得不屈尊降贵蜷起来，“真跟张楚岚没关系。”
“我也没说有关系嘛。我没问他。”
诸葛青给傅蓉选好奶茶的小料，更新地址，“说回碧莲——他是不是告诉你，大战之后，我给你献血来着？”
王也的表情变得相当精彩，“啊，这……”
诸葛青点击付款，然后放下手机，“大家都是术士，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怎么讲呢，献血是给你献了，这是事实。但就献了那么一次，二百毫升，换了张献血证。那时候哭着喊着要给王大师献血的多了去了，甚至还有要烧自己心神给你续命的。你一开阵，全天下的术士基本都成了你的粉丝，缺血这事压根不用医院和公司操心。我给你献血也是凑巧，虽然想给你输血的多，但血型不匹配，天气原因，许多人也赶不过来。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冲着中海王总的面子呢，公司也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肺癌你自带的病，没办法。黄董查了参战人员的资料，动员所有O型血都去献了一次，所以不光我，陆玲珑还有谁……都给你献了。”
她总结道，“老王，我说明白了伐？”
在上海待久了，普通话水平回归吴语区均值。王也摸了摸头发，又摸摸耳朵，最后摸摸鼻尖，奶茶外卖显示即将送达，效率比专业快递公司哪都通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诸葛青起身，端起咖啡杯，“你不用感到愧疚，给你献血是大家自发的。”
王也抬起脸，“我不是愧疚……”
外卖还有70米。诸葛青摆摆手，“再会。”
傅蓉伸长脖子，“渣男呢？”
“都说了，他不渣。”诸葛青将奶茶递过去，贴心地插上吸管，“说清楚了，他走了。”
“他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路过吧。”
“诶……路过，他是不是想蹭你奶茶！”
“哪有。”
“你没给他买咖啡吧？不要给男的花钱，会招来不幸！”
“没有，绝对、绝对没有！”诸葛青举手以示清白。
“开个破迈巴赫了不起啦！”傅蓉碎碎念，“要不说现在牛鼻子都有钱呢，穿那么一身，开豪车，还吹什么六根清净，他六根哪里清净了！”
“奶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就是很讨厌他！”
美甲师嘴角抽搐，很有职业道德地忍住了笑，诸葛青翻看项目，决定做个手部按摩。按摩做完，奶茶喝完，美甲做完，傅蓉的新指甲闪亮登场，尖尖的犹如凶器。两人对着手机好生刷了一番，打算去吃黄鱼面。去吃面纯属临时起意，七转八转换了三趟地铁，拒绝了十几个加微信的无事忙和三个“星探”，才踏入面馆，傅蓉就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你……你怎么在这！”
王也挑着一筷子面，腮帮子鼓鼓，眼神茫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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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人不打诳语——老王：现在不算出家人了捏（那还不得看你青姐的意思）
青到老青幻视碧游村老王让青跟他走那一幕，真的爆笑了家人们，就这一个人让老王一直栽跟头又放不下，牛鼻子你就被收了吧！
老王究竟怎么知道在剧组/美甲店，好奇！还有上海三见小王也，超好笑！

nanaismelody

太好看了吧！！！！爱看！！！！

nanaismelody

老王有意识到有追妻火葬场这一说吗？哪里立下的flag从哪里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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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王也发誓他绝不是跟踪狂，更没有在内景里卜算。他出现在这家店吃面，全怪张楚岚。听闻干叔叔在大上海形单影只，碧莲热情推荐了几家面食出名的小店。不过贤侄的情报不太靠谱，王也抱着碗讪笑，“……我那什么，感觉这面没熟啊……”
诸葛青扫了眼桌子。王也点了份光面，浇头么简简单单，碟子里装着块咬了一口的素鸡，此外有一小碟雪菜毛豆，应该是被名称迷惑，端上来才发现里面拌了些许肉丝，于是纹丝未动。
一个成年男人，光吃面肯定吃不饱，王也还另外点了葱油拌面，也就吃了两筷子。
“我可能，呃，口味，那个，不是太习惯。”
老板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对“乡屋宁”不解美味的鄙夷。管你是哪里来的，京爷又如何，中海王卫国的老三又如何，乡屋宁就是乡屋宁。诸葛青对老板报以微笑，老阿姨用围裙擦擦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苏帮面本来就是这样的，中间一点白芯才地道。”
“哦，这样啊，我没吃过，见笑了。”
王也着急忙慌地搬出张楚岚，大侄子也是北方人，他们在哪都通华北大区宿舍“同居”期间，倒是能吃到一锅去。白水面条就咸菜，整俩荷包蛋就算补充营养。张灵玉和冯宝宝能吃辣，从某橙色软件网购辣椒酱，被哪都通暴力运输，三瓶破了两瓶。王也艰难地吞咽葱油拌面，“真甜啊……”
诸葛青说，“吃不下去就别吃。”
“不行，一粥一饭都要珍惜。”
傅蓉拽拽诸葛青的袖子，“我们去别处吃。”
“别啊，别啊，我吃完了。”王也风卷残云将面条吸溜下肚，随即露出痛苦表情，找老板买了瓶冰镇可乐。冰可乐属于素食，他大口灌下，“你们吃，我……我不打扰。”
不打扰的意思是闭嘴喝可乐。诸葛青和傅蓉点了面吃，送面的老阿姨嘀咕这小伙子卖相嘎好，怎么脑子不灵光。诸葛青慢条斯理吃完面，看看时间，给张楚岚发了条信息。
“阿莲，你玩儿呢？”
她把儿化音打了出来，张楚岚秒回，“哎哟，我哪敢啊？”
“你跟王也说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青姐我冤枉！”
张楚岚信誓旦旦，他跟干叔叔只是便宜叔侄，可以做战友互相送死，私生活却一概不知，发来一段六十秒语音，句句感叹语气，语速堪比相声演员：“青姐呐！我的好青姐，我一穷逼大学生，土木工程的牛马，还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呢，怎么可能跟中海的王三公子熟啊！再说了，前段时间，哦不是，就刚过年那阵子，我找王叔叔办事，他说他回武当山了呀！回山了我可就没再打扰过，武当又不在华北，归华中区管！您记得黑管儿不？华中区是人家的势力范围。总之，我清清白白一朵出水芙蓉……”
味道鲜美的黄鱼面食不下咽，想必傅蓉同感。诸葛青考虑再三才没拉黑废话连篇的张楚岚，招手问老板点了份大排。炸得金黄酥脆的肉排热量超标，原本不在她的食谱之列。她将盘子推到中间，傅蓉夹起一条，在她的指导下沾了点辣酱油。
“哇，这个口感——”
“不错吧？”
“嗯，好吃！青，下次放假你跟我回老家，我请你吃牛肉面。”
“好。”
一餐用毕，不用想，王也早就结了账，抄着口袋跟在诸葛青身后。三人保持着诡异的平静沿路散步，傅蓉甚至拐进某家精品店买了几个发卡。
诸葛青停下，“老王。”
“诶，怎么啦？”
“请不要跟着我。”
“啊？啊……”
诸葛青知道，对王也而言，说了白说。她早就发现了，王也此人当得起“温润”的评价，但上来那股子轴劲也是执拗到油盐不进，他的性格深处隐藏着深重的控制欲，典型的北方大男子主义，总喜欢把单方面认定的圈内人圈内事一并管起来。诸葛青看看脚下，清冷的微风吹过，初春的街头，牛毛细雨翩然而至。她没有带伞，王也也没有随身带伞的习惯。在普通人的场合，也无法开阵。她说，“我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可以了吗？”
“真的啊？”王也嘴角挂上一点笑，“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
“……”
一点点风，一点点雨。风吹散了单薄的云，雨停了。
诸葛青叫了车。上车之后，傅蓉依旧唠叨，认为诸葛青不该妥协。“你干嘛放他出来啊！不可以心软啊青青！想想他把你害得那么惨……”
“没有心软，放心。”
“可是你把他放出来了，他就会一直一直不停PUA你。”
“他没有PUA我。”
“怎么没有啊！这货段位真的很高，明明是个跟踪狂，亏他平时装得云淡风轻，啊呸！”
司机是位老阿姨，人生经验丰富，见多识广，闻声道，“哦哟，你们这些小姑娘，可不要被男人骗！男人有什么好的啦？特别是甜言蜜语的男人！骗你的人，还要骗光你口袋里的钞票，一个铜钿也不放过——”
傅蓉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他没有骗我的钱，也没有骗我别的东西好不啦？”诸葛青无奈，“而且我也没有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
“诶，没有吗？真的？”
“我说放他出来，可没说什么时候放他出来，一百年之后再说好了。”
“哇啊青青你好聪明——”
老阿姨充满激情地回忆起青年岁月，被男人表象迷惑。傅蓉附和，“就是说啊，那货马相，”她咬了下舌头，“卖相好的，但是心不好。”
“哦哟哟，男人卖相么不重要，心要好、会赚钱才重要！”
“——阿姨您说得对！他心不好，也不会赚钱！最最最重要的是，”女孩F一气呵成，“他会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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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罗天大醮的比试不能算在“家暴”的范畴，“友人A”冲出来暴打小绿孩还扯着胳膊把人往夜黑风高的小树林里拖，傅蓉可是亲眼见证。老阿姨苦口婆心劝年轻小姑娘切勿被渣男迷惑心智，地球有七十亿人类，男人超过一半，个么挑挑总是能挑出不那么差劲的几只。这话傅蓉也劝过，过年后复工第三天，诸葛青找她告解，傅蓉叹口气：“姐妹，要是你实在想谈恋爱……性别可以不卡那么死的。”
诸葛青说，“不谈了不谈了。”
不谈恋爱就专心事业。虽然娱乐圈一泡污，但也是一份事业。诸葛青上戏表演专业毕业，艺术类一本，本身能进上戏就证明了她外形的成功，加之跪祠堂导致的消瘦，做模特大受好评，她那个有些讨嫌的同学俨然成了半个经纪人。
接下去，拍照，继续经营那个小地瓜账号，由于诸葛青的努力，八卦村成了新的网红打卡地，门票到了需要预约的地步，粗略一算，年底分红足够普通人躺平五年。诸葛青在静安区租了间公寓，打理得精致。诸葛栱拉不下面子，让小白辗转告知打拼的女儿，要是喜欢，干脆买下来得了。
诸葛青除了给时尚杂志做模特，还接了些别的工作。瘦，穿衣服才能穿出飘飘欲仙的范儿。如今流行新中式，传统上高鼻深目大颧骨的模特不适合改良旗袍和马面裙，她这种江南水乡的美人脸意外站到了风口上。钞票赚得盆满钵满，半个经纪人还帮她接到另外一个上戏同学的offer，去某网剧客串个角色，演豪门的儿媳妇。
“这……”诸葛青看着简单的剧本，“我吗？”
“嗐，你就穿个旗袍，戴个假狐狸围脖，抱着手站那，台词我看看，就这几句。”
“还有台词呢，真是老结棍了。”
“出场费好说！主要是缺人啊，找的几个不行，演不出。”
“这还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吗？”
“我们要那种珠光宝气的氛围，氛围！”
诸葛青收拾行李，就回了浙江，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去了横店。老同学把豪门儿媳妇的戏份凑了凑，准备两天拍完。网剧也不需要演技，次次一条过。诸葛青主要负责站着、坐着、躺着念台词，衣服不够华丽，她还穿了自带的几件。
“青啊，”导演，也就是那位同学抓着话筒跑出来，“你不戴耳环吗？”
“耳夹。”
“行啊，耳夹也行。来来，妆发老师——”
诸葛青往耳朵上夹了对假的翡翠耳坠，塑料坠子轻飘飘的，走起路来倒也摇曳生风。傅蓉哼哼唧唧她这周末没人陪着逛街，诸葛青忙里抽闲隔空比心，承诺带她去什么地方吃英式下午茶。
“诶，听说你认识中海的王三少啊？”导演问，递过来一根烟。
诸葛青用指尖捻烟，“凑巧认识，不熟。”
“不熟？我听那谁说，他还去找你咧。”
“他欠我钱。”
“他还能欠人钱？！”
“他为什么不会欠钱？有钱人也是会欠钱的。”
导演八卦心顿起，“他欠你多少？”
诸葛青考虑再三，把烟丢掉，“欠了五六十万吧。”
“这点钱对他还不是毛毛雨。”
“你可真看得起他啊。”
“他不是什么榜排前几身价好几个小目标。嗐，还以为他追你呢！”
“王三少是道士好伐。”
“啊，道士不是能结婚吗？”
“不能。”
“那他这不等于废了嘛，他老子还认他？”
诸葛青摇摇手指，“小目标只是账目上的，越有钱，现金流越紧张。你们呀就容易被表面现象迷惑，回头当心被骗哈。”
拍得差不过了，合同很简单，因为是老同学关系且中间人也是老同学，拍完直接支付宝付款。这类网剧在中老年群体广受欢迎，诸葛栱也是受众，捧着手机没完没了还点小广告。诸葛青接到弟弟的电话，小白哭诉数学考试题目难，明明初中却考高中知识点。诸葛青说，“没办法呀，要么你也走艺术生。”
“才不要！呜呜……”
小白问她何时回家，诸葛青说，“等你放暑假。”
“我们老师说，暑假要补课……不能出去玩了！”
“等你考上高中，带你去——”诸葛青琢磨一番，大夏天的，北方没意思，南方不是暴雨就是台风，“那么我们去海边。你随便挑个地方。”
说起来，小白从小学奇门遁甲，数学不该差。王也曾经讲过，风后奇门这东西不能用基础教育阶段的数学去学习，代入一个什么傅里叶变换还是什么数学公式就变得简单易懂，学风后容易发疯不是被奇门局逼疯的，而是被微积分搞疯的。简单，自然是基于清华理科生的水平，有术士来找王也PK，输了之后捶地痛哭流涕，王也就递过去一本绿色封皮的《高等数学》，建议先从这个版本读起，开拓思路，西为中用。
要么给小白报个学X思？可辅导班也无法提高心理素质。诸葛青在回程的高铁上沉吟，这也不怪小白，中考高考犹如末日灾难片，也就某些妈生学霸才能笑傲考场。现在想起王也，她的内心毫无波澜。从虹桥站出来，打了辆车，诸葛青有车本，会开车，只是在上海外地牌照上路有些麻烦，所以自己的车子放在兰溪。司机见是打扮精致的美女，格外热情，替她把行李箱搬上搬下。诸葛青回到公寓，洗澡，吹头发，然后打坐进内景。内景风平浪静，她那个小小的心魔已经踪影全无。她满意地从内景中抽离，愉快地抱着毛绒玩具睡觉，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星期是给某个新中式的服装品牌拍照，中途还得去趟义乌。诸葛青看着同学发过来的日程，再这样下去，还不如在义乌也租套房子，省得来回奔波。在义乌拍了一整天，成片让老板眉开眼笑。诸葛青身上的衣服看着飘逸，实际背后夹了好几十个夹子。这什么设计啊，她腹诽，就不能好好打个版么！摘掉夹子换衣服，耳垂已经被耳夹夹肿了。她搓了搓耳朵，拒绝了老同学约饭的邀请，说要出去静一静。
这一静，就碰到了熟人。
王也说，“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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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青嘴老王的没钱的样子好像那首“前男友的一百次死法”，那种，我背后嘴你怎么了，你个负心汉，嘴你，就嘴你，超好笑
充满个人的解读：五六十万——老青之前说随礼的五十万（这个数接近浙江平均的彩礼钱，懂得都懂），和别人说欠钱实际上是感情求而不得，轻付笑谈实际上在意的要死，好隐晦 ，好扭，还是放不下啊
看这两个明明行为上想做个了断，实际上根本放不下，先老王再青，好扭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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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诸葛青说，“哟，老王。”
两人站在路边。王也照旧穿着那件羽绒服，鸭舌帽好像焊死在脑袋上，几根发丝露了出来。“怎么，找我有事？”诸葛青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又开始算了？”
“算什么呀我，我不算。”王也一张嘴，那口京腔与四周的氛围格格不入，“实话说了吧，是你那个经纪人——是这么叫的吧，就你内同学，他告诉我的。”
“多少钱？”
“没多少，为知识付费，应该的。”
“我发现你还真是挺贫的，王总。”
王也手插在口袋里，这个姿势也像是焊死了，“去吃饭不？饿了吧？”
诸葛青明白这个邀请的意思，去就去，“去哪吃？”
得亏王也能找得到这种地方，估计他那塑料贤侄已经把点评软件刷烂。私房菜馆，装修古色古香，除了他俩没别的客人，不知是包场了还是生意不佳。诸葛青搜索评价，估计前者可能性更大。她坐下，老板殷勤地送上茶水和果碟，“诶，这家需要提前预约。你约的？”
王也坐在皇宫椅里，长手长脚无处安放，“没。”又喝了口茶，“能花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大事儿……算不上事儿。”
诸葛青说，“也对。”
两人相顾无言，老板察言观色，请诸葛青点菜。全是本地菜色，义乌和兰溪同属金华市，诸葛青干脆用家乡话和老板攀谈起来，这个时节吃不到肥美的蟹，也没有田螺，正踟蹰，王也道，“你随便点。”
“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啊。”
“没事儿，吃不了我兜回去。”
诸葛青点了烧杂鱼，又点了咸菜炒豆皮和家常豆腐，想了想，加了个松菜牛肉和莼菜汤，主食是红糖馒头，特别叮嘱了素菜万万不要用荤油。老板估计开店以来没接待过这样财大气粗却好说话的主顾，肉眼可见的开心。王也看了眼菜单，“你就吃这么点儿？”
“两个人，四菜一汤，你还要吃多少？”
菜和汤很快送上来，老板特别会看颜色，明白这对男女目的不是为了这几道菜。诸葛青给王也舀了一小碗汤，“喏，尝尝，算包邮区特色。”
“这个，滑溜溜的……”王也蹙着眉头喝下去，“哦，味道倒是很清新啊。”
“带不回去，带回去了也不晓得怎么烧，不然就给元元姐寄过去了。”
“你还真惦记她。”
“我账户可是麻烦她帮忙打理呢。”
“多少钱啊？”
“不多。”
诸葛青搛一块带鱼，慢条斯理地剥刺，坐在对面的王也招呼老板，要了燕京啤酒和酸奶。金黄的酒液涌出淡淡泡沫，他举起筷子，缓慢地夹了一筷子牛肉，小心翼翼地往嘴里放，接着脸就皱了起来，诸葛青说，“吃不下去就不要硬吃。”
王也说过，他从拿到清华录取通知起就蓄发，想必也同时开始食素。掐指一算，从十七岁到如今，十年间基本没动过荤腥。两人哪怕在碧游村，王也也从未在饮食上犯戒。王也硬挺着脖子把那口牛肉吞下，喝了口啤酒，“啊，倒也不是吃不下。”
“这个，”诸葛青指了指，“咸菜炒豆皮也是特色，就是不知道北方人能不能习惯。”
“我觉得能行，菜嘛……”
就着红糖馒头片，王也找回了场子，埋头苦吃起来。他看来是真饿了，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吃了一个半馒头才停下来，诸葛青第二次盛了碗汤，他说，“谢谢。”
“客气什么。”
“嗐……”
啤酒就喝了那一口，诸葛青也不是大胃王，能吃下两盘荤菜。两人默然对坐，最后还是诸葛青打破沉默，“我最近很忙，有些事忘了。”
“哦，我不是为那事儿——你拉黑我也没啥，我都能理解。实在不行，我换个手机号骚扰你呗，就怕你烦。”
“找我到底什么事？”
王也的帽子挂在椅子背上，“那个，老青。”
他放下勺子，“我觉得你不太对劲。”
“有吗？”诸葛青让老板倒茶，“你的意思是，我瘦了？”
“瘦是瘦了，但不是这个不对劲。”
老板也给王也续了新茶，初春乍暖还寒，喝茶也来的不是时候。茶叶在茶杯中上下沉浮，“咱们都是术士，我也不弄那么多弯弯绕——你是不是——”
“老王，”诸葛青一笑，“我知道瞒不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也抿了抿嘴唇，“在那个拍照片的地儿。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了。”
“真厉害啊，不愧身负八奇技。开阵了？没有吧？”
“不用开阵我也能察觉得到，咱俩太熟了……”
“是啊，太熟了。所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诸葛青看着空空如也的酸奶瓶，“本来也没想瞒你，但巴巴地说一声，好像威胁似的。咱们是朋友，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王也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生得英气，浓眉大眼，轮廓俊朗。那个时尚杂志的化妆师相中了他，诸葛青替王也拒绝了这番能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美意：那位是全真派的道士，简单理解，就是留长发的和尚，大道通仙，去情去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请施主切勿沉迷皮囊。化妆师感慨，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出家了呢？诸葛青的回答是：“追求。”
“武当派和其他道教流派不太一样，追求性命双修，恰好，我们武侯一脉的主张也是如此，所以我虽然是术士，但从小要习武，油锤灌顶铁尺拍肋一样也没落下。不过，武侯派繁复的术法中，有一项是无上法门。你已经见识过了，我也没必要隐瞒。”
王也低声道，“三昧真火。”
“没错，三昧真火。这是我家最宝贵的遗产，可惜长期以来，能获得这份遗产的诸葛传人越来越少，连身为‘三十六贼’之一的田小蝶，也不过只是习得我家术法而已。”诸葛青张开手掌，“父亲对我寄予厚望，而我，实现了全族的希望，终于获得了这份遗产。”
“王也，你知道要掌握三昧真火，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
“是心态。要想掌握并运用三昧真火，前提条件是拥有完全平和的心态，内景平静无波，方能入门。我承认，我是喜欢过你，可这种喜欢搞得我方寸大乱，几乎失去了使用三昧真火的能力。我决不能让武侯的遗产再度失落，于是，”她轻松一笑，“三昧真火能烧人心神，我左思右想，干脆把心神烧掉那么一小部分，弃情断欲，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