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夜色深沉，一个女人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洞穴之中。
“你不仅败了，还打草惊蛇。”
另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不是那胖子先出手的么？”
“借仙宫之乱试探张灵玉是计划之内，你捉诸葛青不成反倒惹了一身腥。”
“唔。”被训斥的那人停顿片刻，饶有兴味地答：“我倒是没想到武当的牛鼻子竟肯为他做到这地步，失策。”
“是百密一疏还是你别有居心？”另一人话音陡然尖利，冷冷地说：“刮骨刀，上了这条船，便没有靠岸的机会了。”
夏禾懒洋洋地靠在兽皮上，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闻言停下手上抚摸的动作。她一松手，猫便轻巧地落在地上，眨眼间消失在门外。她坐直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穿肠毒”。
“我损失了律毕香，虽然没能解决掉诸葛青，却替你们踢掉了风后奇门这枚绊脚石。这个意外收获可不小，你们不谢我也就算了，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夏禾眼里划过一丝绿莹莹的光，语气森冷，“回去告诉永觉，我不是他手底下的喽啰，别来教我做事。”
“你——！”
“滚！”夏禾倏的转过头，背后九条妖尾“唰”地铺开，紫黑的妖气顿时充满洞穴，地底传来嗡鸣，滚落的碎石飞向窦梅。她一甩黑色披风，急急朝外退去，在妖谷上空消失。
妖气渐渐散去，夏禾往椅背上斜斜一靠，柔若无骨的手腕招了招，门外闪进来一道白影。长毛猫轻轻一蹦，乖觉地窝进夏禾怀里，耷着耳朵打了一个哈欠。夏禾纤细的手指梳理着它的皮毛，垂着眼皮，自言自语。
“道士也有情么……”
王也锁好门，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沉吟片刻又在门上加了一道临时禁制，防止有人突然闯入。随后他回到床上盘腿坐下，入定后进入内景。风后奇门转速比平时慢了些许，除此之外并无异常。他试着调动体内的气，也没有先前偶然出现的凝滞堵塞之感。王也纳闷地挠了挠脖子，难道真气也和人体肌肉一样会间歇性抽筋吗？他把不靠谱的念头甩出去，屈指敲了敲脚下的虚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风后奇门的颜色好像变浅了一点。
“你掉色？”
一个光球从背后撞上他的后脑勺，“唰”地炸开，化成无数光点。王也笑了笑，再度开口时正经了不少。
“反噬开始了？”
又一个光球于虚空之中出现，上下浮动，似乎在犹豫。
王也却接着说：“我感受不到。除了飞机上那次，还有之前在武当……”
他明明是在提问，却又像是自言自语。目光投向无边无际的神识，英俊的面庞露出一丝茫然，眉心微微蹙起。
“强行催动龟蝇流杀掉律毕香之后，我原本以为反噬会更严重，可是什么都没发生。我还在阵中看到了妖魔幻化出来的诸葛青，险些受魔气污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光球绕着王也飞了两圈，落在他的肩膀上，温润的白光照得他莹莹如玉。
王也修长的眉毛拧了起来，侧头看那光球，犹疑不定。他虽然悟出了风后奇门，窥得一丝世间阴阳相生和因果循环的道理，但绝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已经掌握玄妙浩渺的天机。有时候，他甚至感觉风后奇门并不是为他所用，只是恰好选中了他，并悄无声息地引领他去做该做之事，见该见之人，比如冯宝宝、张楚岚、张灵玉……
“你是不是……变了？”王也试探着摊开手掌，将那团光球捧起。左看右看，这和他以前卜卦时得到的光球并无不同，而眼前生生不息的八卦九宫也一如往常，他终究是肉眼凡胎，不禁气馁地把手一收，光点从指缝中溢出，再度积聚，却带着暖意扑向王也的额头，似乎是想安慰他。
“罢了，还是算一卦。”王也坐正，光球恋恋不舍地离开，悬在他面前，开始飞速转动。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死？”
凡人皆有一死，哪怕得道飞升，不过是换种死亡方式，所以术士不问生死，王也却反其道而行之。
光球猛地停住，一阵死寂过后，球中缓缓浮现出太极图样，周而复始地旋转，一如天地万物死生枯荣，亘古不变。王也伸出手，点点白光轰然飞散，归于寂灭。随后任他怎么召唤，奇门都没有再给予回应。他遗憾地站起来，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现巽宫似有异象。
王也蓦然想起律毕香附在诸葛白身上的一缕魔气，钻入他的体内之后毫无动静，现在恐怕是再无法潜伏，现出了踪迹。他右掌摊开，升起离火，谨慎地靠近那处——紧接着眉心一凉，他猝不及防地陷入了黑暗之中，意识也随之消失。
“王也，醒醒！”
耳畔有人不停呼唤，王也头疼欲裂，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前胸热后背凉，腰上更是压着重物。那声音似乎直接钻进了他的脑子里，越来越急，王也猛地低吼一声，一掌堵住了声源。
四周安静了。浅浅的呼吸挠着他的手心，没过一会儿，换成了又湿又热的软物，触感像是舌头——王也瞬间睁开眼，茫然的眼底逐渐印出诸葛青的一对笑眼。
王也心里一骇，不等他细细思考，纷杂的信息大量涌入脑海，不断嗡鸣，他的眼神再次失焦，仿佛意识处于一片混沌，身体则在泥沼中不断下沉。那些信息阻碍了他转动思维，逐渐化成欲望，包裹住他。
诸葛青被捂久了，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他动了动，艰难地汲取空气，喘着气说：“原来你喜欢玩这样的。”
王也倏的松手，迷茫地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依然是他家的卧室，他的床。诸葛青被他压在身下，两人的胸膛紧贴，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腰上很重，因为诸葛青的两条腿盘在上面。背后正对着空调，怪不得昏迷时总觉得阴风阵阵。
等等，昏迷？一道灵光闪过，王也捕捉到了一条信息——他在内景里晕过去了！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诸葛青为什么在这里？再往前却又是一片迷雾，想多了便觉得头痛。他想撑起身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可是一抬腰就宛如被雷劈了一样，僵住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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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蓦地睁眼，胸膛剧烈起伏，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窗外已是霞光满天，北京城又开始迎接新的忙碌，而远在京郊的废弃厂房绿草丛生，丝毫看不出昨晚发生的恶战。
敲门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张灵玉破开禁制闯了进来。
王也瞬间抓过薄被盖住自己起了反应的下半身，转头望去，幸好门外除了张灵玉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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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4 15:5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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