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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诗以弓

【也青】云雷(8.4更新3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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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19 01:49: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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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说的是青老弟的话,现在不行。”

马仙洪说得坦坦荡荡:“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但青老弟的问题不是重塑经络,而是他身体里一直有一股像火一样的力量在破坏他的经络,不解决这个问题重新造一副出来也撑不了多久,上次还差点把我炉子给烧了。”

“他需要的不是重塑,而是强化他的经络到能承受那股力量的程度。等我的修身炉再完善一些,我觉得是可以做到的。”马仙洪仰望着那个灰突突的炉子,肯定地说,“那是人能使用的术法力量,就一定是人的身体能承受得了的。现在做不到,就再强化一些就行了。”

王也同样看着修身炉,但仔细看他的眼神,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在看,只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我知道了。”

让我再想想……

虽然王也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

马仙洪摆了摆手,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修身炉上。他在八卦村的时候跟诸葛青交流过很久,也见识了武侯派的神机。八奇技对同一流派的其他术法都是降维打击,但那些精巧的神机唯有一点是神机百炼不能及的,那就是因使用者多半是武侯奇门的术士而针对与奇门法术结合使用做出的特殊回路,由此使武侯派的神机反而能拥有特殊的异能。

不是神机百炼有地方不如武侯派的神机,而是武侯奇门和武侯神机结合后能发挥出神机百炼无法复制的能力。

再一回想,当初神机门代表人物之一的黄月英就是在与大术士诸葛孔明结合后创造了诸多造物,也许神机和术的结合就是马仙洪想要的、让修身炉更进一步的真正途径。而在这件事情上,虽然王也掌握的八奇技中的术也许比武侯奇门更强更高深,但对奇门和神机都有涉猎的诸葛青恐怕才更能帮到他。只可惜诸葛青无法运炁不能直观地看到术士启用修身炉的变化,但他拉不到第二个武侯派的人了,王也来真是帮了他大忙。

所以当时马仙洪是很真诚地跟诸葛青介绍了修身炉并邀请他去碧游村做客的,而不是王也想象中坑蒙拐骗威逼利诱把人骗过来——当然利诱也不是没有,他向诸葛青承诺过修身炉完成后会帮诸葛青也会把神机百炼给他。

马仙洪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项吸引了诸葛青让他愿意独自跟来碧游村,但是马仙洪不在乎,只要诸葛青能帮他完善修身炉就可以。

现在的修身炉已经进行了初步的修改,马仙洪关心的就是这样的修改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有所提升。所以他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王道长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送到房子里去了,跟着门口的如花走就行”便迫不及待地去问执炉的金勇感觉有何不同顺便检查一下中年人的状态。

王也不想留在这里。虽然这栋房子为了配合修身炉的高度修了两层楼高他却觉得继续待在这里几乎憋闷得要窒息了。他迫不及待出门,门口穿宽松短袖和中裤的如花正是马仙洪为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八奇技传人时派来袭击他的少女模样神机人偶。

如花这名字……可真是……

更让王也想调头回去揍马仙洪一顿的事情就是,他发现这人没把他的住处跟哪都通的人安排在一起。

他的室友是诸葛青。

王也跟着如花还没进门就听到诸葛青的声音,他听过诸葛青低沉含糊的声音,也听过诸葛青淡然带笑的声音,还有诸葛青耍赖要自己请客的声音,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诸葛青这种像是舌尖都浸满蜜糖一样又甜又黏的声音。

“蓉蓉,今天的饭怎么这么苦啊?”

女孩子的声音清亮:“你这药膳是毕姥爷的方子,有意见找他去。”

“不不不,”王也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出诸葛青摆了摆手的动作,“我的意思是,这是少了你那一点甜啊!”

很好。王也面无表情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在心里对着马仙洪的小人一顿爆揍。

技术宅就把技术宅的人设安安好你这么懂事干嘛?撞到人撩妹现场他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那个蓉蓉明显也被他逗乐了,声线瞬间也绵了起来:“哎呦,这给你专门做的爱心晚餐还不够甜啊?”

我就应该在车底不该在这里!王也撸起不存在的袖子转头就要去揍马仙洪。

他心里有点恼火又有点觉得自己好笑。你怕人被骗被害跋山涉水跑过来,结果人在山清水秀的风景区撩妹撩得正开心呢。我当初在北京给你当钱包的时候都没见你对我这么嘴甜过!

如花不愧是马仙洪的造物,在自家教主请来的兄弟过去暴打主人之前,非常没有自觉——好像本来也不会有——地抬手就把房门推开了。

里面……当然不会有什么限制级镜头。诸葛青和短打的蓉蓉隔着桌子坐着,不管是距离还是动作都很规矩,如果不听他们对话的内容跟普通商务合作聚餐没啥两样。

诸葛青托着下巴懒洋洋地侧过半张脸去看王也:“老王你来啦,行李在那边架子上,我没动,你自己收拾吧。”

王也简简单单“哦”了一声,站在门口没动。倒是叫蓉蓉的女孩子站起来,大大方方地上下打量着王也,挑眉道:“你就是「王道长」?我们教主还挺惦记你的。你愿意来碧游村教主肯定很高兴,他还特别叮嘱我要给你准备斋饭。对了,你的饭我之前跟青的一起带过来了,你吃完之后记得把碗送回厨房,青知道厨房在哪。”

都直接叫青了,这进展神速啊。王也很没风度地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但面上肯定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听对话这是厨师,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做饭的。“谢谢啊。对了,你是……”

“我叫傅蓉。”傅蓉说着弯腰把已经空了的碗筷收进小篮子里,“时间不早,那我先走啦。”

诸葛青笑眯眯地举手:“明天我想吃汤圆儿!”

“没让你点餐!”

傅蓉一走,带路的如花也走了,房间里只剩王也和诸葛青两个人。刚刚心里想了一堆话,这时候王也却哑巴了,看着诸葛青一个字说不出来。后者也盯着他,好像要比一比谁先移开视线一样:“王也,马仙洪带你去看他那个炉子了?”

“……是。”王也慢慢地开口,“你是为了这个炉子,所以留在这里的吗?”

诸葛青笑了笑,然而这个笑容却只停留在脸上不及眼底:“说不定是为了神机百炼呢。”

王也问:“这里真的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他走到诸葛青对面坐下,看后者又伸手去拨弄手腕上的那串珠子。

这东西是诸葛青回去之后从诸葛白那里听说龙虎山的事的太奶奶特别又给他做的护身法器。马仙洪为了拉拢他主动说要帮忙改一改或者给诸葛青做个更好的,诸葛青差点拿自己书房的砚台砸他脑袋。

“如果没有我怎么会在这?”诸葛青说,“我做事从来都是为自己着想的……王也,你又是为什么留在碧游村呢?”

为什么?王也没精打采地驼背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放桌上摊开了看自己的掌纹。手相也是算命中的一项,不幸的是半路出家的术士王也奇门玩得溜但对这个没啥研究,只是勉强能分清几条线谁是谁而已。

他的事业线很长,穿过智慧线,末端和感情线融为一体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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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1 02:46: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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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仙洪不知道是不懂还是太懂地把王也的行李全丢去跟诸葛青一间屋之后,两个人反而不怎么碰面了。

诸葛青其实……看上去不管是对修身炉还是神机百炼都不怎么上心的样子,除了偶尔去陪马仙洪改改设计图、没事调戏一下傅蓉,他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碧游村各种角落里发呆。碧游村的风景好,他长得也好,突然看到他像个游魂似的在小溪边或者树荫下居然还有点惊艳。但这场面王也真没怎么见过,诸葛青躲他躲得是甚至让人怀疑他会去内景里算的程度。

王也能感觉到诸葛青是很不想他来碧游村的,他也很不乐意王也去帮马仙洪弄修身炉,但王也却无法理解诸葛青的不高兴不乐意来源于何处。诸葛家把他养的很好,他不是那种会耻于接受别人帮助的人。

不过现在,有个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面前。

因为陈朵的事马仙洪对公司是非常极其无比地看不顺眼,也就个张楚岚因为同为八奇技传人的身份能让马仙洪多说几句话,有资格亲眼见过那个修身炉的也只有张楚岚——题外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王也真觉得能干出这事儿的马仙洪脑子不太正常。别管公司本来派人来碧游村是干嘛的是为了陈朵张朵李朵,只要知道修身炉的存在,它都必然会也只会做出一个决定,就是处理掉马仙洪和修身炉。

这是连王也都清楚的事情。

至于他怎么知道张楚岚知道的……

马仙洪的修身炉核心需要要收集不同异人的炁来进化,作为村里唯一的现役术士王也被拖过去的次数不少。某一次马仙洪又沉浸在神机的海洋里而跟他这工科生毫无共同语言的理科生王也正准备离开,张楚岚已经非常自然地推门进来,两人正好打个正对面,近到王也都能看见他脸上居然最近爆了两颗痘痘。而不摇碧莲当时笑着进门的,脸上的表情在看到王也的一瞬间变得非常精彩。

例行跟马仙洪聊过天套过话,张楚岚出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王也在树下等他。他敲根烟叼在嘴上低头点火,再抬头时含糊不清地说:“王道长,聊聊?”

王也站直身体,说:“换个地方。”

张楚岚跟王也算是比较熟的,罗天大醮的时候毕竟打过好几次交道,他也确实佩服王道长为了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的事冒着风险来罗天大醮。因此,他夹着烟说得那是痛心疾首:“王道长,你让我怎么跟公司交代啊?”

“交代啥啊。”王也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没精打采的样子。

“说好的去找人呢?怎么就跟马仙洪搅和上了?王道长你这让我当初不让肖哥削你这事很尴尬啊!”

“你们不是要找陈朵么,我又不干涉你们抓她。”王也看了他一眼,“还是说我帮马仙洪弄那个炉子也跟公司要做的事有冲突?”

张楚岚脸上半点被揭穿的紧张都没有,还能咬着烟冲王也比个大拇指:“王道长,机智啊!”

“你可赶紧闭嘴吧。”王也说,“我就知道公司容不下那东西。”

“知道还掺和?老王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边儿切。”

王也轻声说:“张楚岚,我知道公司对修身炉和马仙洪有什么看法,其实只要不伤马仙洪的性命我也不觉得需要跟公司对着干。但是……我可能需要那个炉子。”

“因为诸葛青?”

王也半晌没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不是被说中心事的不好意思,而是真的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王道长,色令智昏,你想想罗天大醮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那话。”张楚岚痛心疾首,“狐狸精啊这是!”

“闭嘴吧你。”

张楚岚叹口气,把已经烧到尾巴的烟在屁股底下的石头上摁灭。“老王,交个底,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人乐不乐意呢。”王也抬头看天,“但在我接触的范围里,修身炉是我所知唯一有可能治好青的。”

“我就搞不懂了,你跟诸葛青啥关系啊?龙虎山上你要保他,现在来碧游村还要救他,我现在就上崆峒山你信不信?”

“崆什么峒啊敢收你么。”王也吐槽,“就以前见过一面。他那伤……跟我有点关系。”

“豁,合着你是问心有愧啊。”

“不会用词就闭嘴吧。”

王也干脆向后仰躺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看着被树枝分割的天空,慢慢地组织语言:“愧疚么……肯定是有点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真的很好,所以我想看他最好的样子。”

就像一块美玉上有一条裂缝,即使有裂缝也不妨碍它很美很好,但看到它的时候总会想着,如果没有这条缝它会有多美。

张楚岚低头重新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挥了挥:“您继续,当我是树洞就行。”

有你这么麻烦的树洞吗!

王也枕着自己的手臂撇撇嘴。

其实最开始他真没想过要跟诸葛青有什么交情,他在龙虎山刚见到诸葛青的时候真就是想着看得到的时候他得护着诸葛青别让他被人弄死了。所以那时候王也也没打算去找诸葛青,只是想要把人活着送上回浙江的高铁罢了。就像诸葛青自己后来说的那样,主要责任不在王也,王也自己那时候也就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搭那么一把手。

后来……后来说起来有点对不起诸葛观,不过罗天大醮诸葛观的比赛,其实王也听到很多人都在说诸葛青的事情,他也……一直在想诸葛青的事。

明明距离那场意外已经过去八年了,明明武侯派半隐世除了其他几家术士门派见过诸葛青的人本来就不多,可是还有那么多人记着诸葛青,还有那么多人记挂着八年前的诸葛青。

——当年的诸葛青到底是有多惊艳,才能在八年后依然能压倒诸葛观的风采。

而王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他熟识的已经是现在这个聪明又很讲道理的诸葛青,他只有八年前在八卦村留下的不到半天的一个影子。

罗天大醮上的陈金魁,北京机场的诸葛栌……他们都知道八年前的诸葛青是什么样的,他们都见过没有遭遇那场意外的25岁的诸葛青的雏形。那样的诸葛青一定还是又聪明又漂亮的大少爷,会像小狐狸一样狡黠又任性地笑;他不会只能站在后面看诸葛白、看诸葛观、看王也动手,他自己就可以意气风发地站到别人面前。

王也想见那样的诸葛青,想得不得了。

诸葛家从来没放弃过诸葛青,所有能找的关系他们都找遍了,即使如此这么多年诸葛青的情况没有一点好转,这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所以王也没办法说出毁掉修身炉的话,他需要修身炉。

这是一个机会……这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他能亲眼去看到一个完好的诸葛青,他可以让那个惊才绝艳的诸葛青重新活过来。

修身炉会牵连出很多麻烦,马仙洪这个人更麻烦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王也都知道,但他说不出也没办法让修身炉就这么被毁掉,至少在他作出决定前这个选项不能消失。

“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王也用手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慢慢地说。他心里想了很多,最终出口的只有这句话。

诸葛青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关系。

“我就是想看看……”

王也忽然噤声。张楚岚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

王也长得也很好,五官大气轮廓很深,属于标准的传统浓颜帅哥,他其实是一种很锋利的英俊,只是道爷平时万事不过心,武当山上养出的懒散随意盖住了他的锋芒。

——只要他别看诸葛青。

张楚岚不用转头都知道王也看着的是诸葛青。那种专注地看着某人、下颌线因为渴求或是别的什么绷得很紧的表情他只在王也脸上见过一次,就是刚到碧游村、在村口见到诸葛青的时候。

沉默地抽着烟,火已经快烧到夹着烟尾的手指了。他慢慢地说:“我明白你的感受,老王。”

他把烟头丢进小河里,看它浮浮沉沉顺水而下。

“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弄丢了一些东西,我得帮她找回来。那东西不知道在哪,牵扯到很多事情,但那是属于她的东西,我要帮她找回来。为了她,我什么都会做。”

张楚岚呼出一口气,坐直了一些。

“这么着吧,反正我们领导还没决定怎么处理也没说啥时候动手,就算要动手能找到那炉子的也只有我。到时候王道长你动作快点,弄完赶紧走顺便帮我砸个炉子,别给别人看到就行。我话说在前头,要是被发现了,我肯定都说是你武力胁迫我我弱小可怜无助打不过。”

“……谢谢你啊,张楚岚。”

王也闭上眼睛,喃喃说:“但还没到那一步呢……你让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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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3 05:58: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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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蓉满村跑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在树底下找到诸葛青的时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女孩子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下意识在腰间摸索菜刀,握着刀柄冷静了一会才把咆哮变成质问:“诸葛青你饭点能不能固定一个地方啊!?”

诸葛青笑眯眯地跟她招招手:“你这不还是找到我了嘛,说明咱们心有灵犀啊。”

傅蓉……傅蓉很可耻地发现她心里那点火气被诸葛青一笑全熄掉了。她一边安慰自己美色当前不丢人,一边把保温桶递给诸葛青坐到他旁边:“毕姥爷说过这药膳凉了就没效果了,你自己也上点心啊。”

诸葛青其实身体没有很差,真要动起手那个进修身炉之前是拳击手的刘当跟他胜负都是五五开。但因为阴阳失衡周围的环境一变化他很难适应,到碧游村睡了一晚第二天爬起来就过敏了。异人哪有会过敏的啊,马仙洪吓得不顾诸葛青的反抗让如花抱上他就冲过去找毕渊。这点小问题毕姥爷药到病除,顺手又给他开了个药膳方子调养身体。诸葛家自己也是半个从医的,诸葛青看了方子没啥问题,不过作用么……聊胜于无吧。

武侯派大少爷虽然算不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做饭水平也就是饿不死。村子里又有个现成的厨师,他跑过去笑一笑说两句好听的,傅蓉马上很没骨气地每天给诸葛青开小炤。所以碧游村的上根器里就她跟诸葛青最熟,再加上就她一个适龄女青年诸葛青闲着没事喜欢撩她玩,另一方面——

傅蓉曾经是诸葛青的粉丝。

女友粉。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诸葛青自己都惊了。他大学毕业两年半,非跑龙套也就拍了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电视剧是男五号;电影因为导演和诸葛家有点关系戏份重一些,但也是前半场就杀青的角色,还运气不好跟当年票房最高的那一部一个档期,最后也是有点口碑但票房贼差。

万万没想到,这都能有粉丝?

如果要傅蓉说,就是诸葛青太符合她的审美了。不仅好看,还都演的是那种风流多情的形象,跟她那堆前男友不仅风格如出一辙气质还更上一层,冲她笑一笑,那别说是天天做药膳了就是让她去摘星星傅蓉都能提刀就上!

诸葛青拿着勺子在慢慢喝粥。虽然傅蓉很努力了,但那点淡淡地药味在大少爷尝起来还是很明显。他不自觉蹙眉,在傅蓉看来那简直是西子捧心,怎么怎么都好看!

她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那视线的锋芒一触即收,但剑道传人的感觉多灵敏,就算是已经被美色迷昏了头也第一时间握住刀柄瞪回去。坐在石头上的男人跟她对视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

是认识的人。傅蓉握刀的手松了一些,跟诸葛青吐槽:“这人是你朋友吧?他瞪我干嘛?”

诸葛青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老王?”

“就是那位王道长。”傅蓉撇撇嘴,忽然又起了点好奇心,“说起来青你跟那个王道长是不是吵架了?”

“我们看上去像吵架了吗?”

“很像。之前你还不怎么出门,这人来了之后我们村子里没有地方你没走过了。”傅蓉说着就开始撸袖子,因为忘了自己穿的是短袖撸了个空,“是不是他欺负你?我帮你报仇!”

诸葛青一笑,把勺子放回吃完的保温桶里盖好:“没吵架,我就是想一个人想些事情。”

他需要脱离之前的环境和熟人,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去做决定。现在跟王也能不碰面就不碰面是为了这个,之前决定来碧游村也是。

傅蓉点点头:“那就好。我以前有个朋友感情特别好,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断了联系,还是很可惜的。”

至于这个跟她前男友们有关的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她就有点不好意思说了。

诸葛青笑着点点头:“处得好的朋友很难得的。”

后半句话被他咬在舌尖没说出声。

所以我确实,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你就没想过再去找她吗?”

“算啦。”傅蓉说,“我现在身上还一堆破事呢……她又不是我们圈子的人,现在这样断了联系也没啥不好。”

她拎着保温桶走了两步又回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不过你跟王道长都是异人,跟我们情况又不一样啦。很多事情还是得快点说开的。说晚了就来不及了。”

当时傅蓉觉得自己特别潇洒,像个人生导师一样。但她万万没想到,诸葛青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一天后他就把傅蓉约出去谈人生了。

是的,傅蓉。

当时她就觉得某人的视线盯着她后背都痛,始作俑者居然还笑眯眯地搭着她的肩:“蓉蓉过来,这边拉我一把,我上不去。”

别叫我蓉蓉了,求你。

当然平心而论,刨除某些场外因素,傅蓉还是很好奇诸葛青想跟她说啥的。女孩子抱着吃瓜的心态在石头上坐好,听诸葛青讲小蓝孩的故事。

“……有一个从很久以前流传至今的家族,这个家族的人从前辈手里继承了很厉害很厉害的东西……但想要继承家族的遗产是十分困难的事,能够继承遗产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这个家族的人只剩下继承遗产的方式,最难以继承的那项遗产,只剩下祖先留下的一个样本,很久没有人能够继承了。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男孩。他从小就显露出了很高的天赋,因此家族长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很可能是多年后能再次继承家族全部遗产的人。为此长辈们疼爱男孩,同时也以最严格的标准去要求他。”

“呃……我要是这个男孩我肯定受不了,凭什么前几代做不到的事逼着下一代去做。”傅蓉撇着嘴踢了踢水,“然后呢?男孩因此很苦恼和家里闹矛盾了吗?”

诸葛青轻轻地、慢慢地说:“并没有……男孩觉得很骄傲。如果是人人都能轻易做到的事,他反而会没兴趣了……日子过得很快,虽然辛苦,但男孩很顺利地掌握了绝大部分的遗产,很多比他年长很多的前辈都不是他的对手了。男孩骄傲地觉得,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可以接收全部的遗产了。直到有一天……有个和男孩差不多大的人来拜访他们家……就叫这个人A吧。A和男孩很谈得来,男孩家留A做客。因为男孩家很大,所以A一个人出去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跑到了男孩家存放遗产样本的地方……那是很危险、很危险的遗产,男孩找过去的时候看到A快碰到了想赶紧拦住他,结果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遗产……之后,男孩之前接收的所有遗产,全部都失去了。”

“啊!”傅蓉惊叫了半声赶紧捂住嘴。如果之前还是猜测,那现在这个故事的主角已经呼之欲出了。“那……那男孩肯定恨死A了吧。”

“男孩没有恨A。毕竟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东西,而且是自己没有保存好那么危险的东西。男孩后来颓废了一段时间,但即使是在他已经无法继承遗产以后,家族里的长辈还是最关心他、疼爱他,鼓励他去做所有他想做的事。所以男孩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荒废下去,就算无法继承遗产,他也还有很多能为家族去做的事。之后他一直在努力去学以前不放在心上的东西,还给自己找了点爱好向长辈们展示自己已经走出来在向前看了……”

“那也很好呀。男孩那么厉害,就算换了条路也一定能成功的!”

“男孩确实做得还不错……他自己也觉得能对得起长辈了……但是后来,他又遇到了A。这时候的A也掌握了一份遗产,是和男孩掌握过的遗产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东西……在这份遗产面前,男孩觉得自己曾经千辛万苦掌握、并为之自豪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青……”

“A……是个很好的人,即使当初不是他的错,他也把男孩受伤这件事当成自己的责任,一直关心保护男孩,还救了他一命,两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傅蓉努力在活跃气氛:“那不是很好嘛!”

“本来应该是很好的……但是男孩自己心里知道,当看到A的遗产的时候……男孩后悔了……”诸葛青躺在石头上遮住脸,声音微微发抖。傅蓉担心地看过去,只能看到盖在眼睛上的手臂,“他知道那是很难很难继承的遗产……甚至很有可能当世只有A继承了……有那么一瞬间,男孩在想,要是没有救A就好了……那样这份能把他家的遗产比到地地下的遗产就没有人能继承了……”

傅蓉下意识抬起手想拍拍他,却犹豫着不敢放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这也很正常啦,我上学的时候碰到那些成绩很好的人也会想没他们就好了。”

“这不一样!当初A会遇到危险本来就是男孩家的错!就因为眼红所以连自己犯的错都不想弥补……什么东西啊!”

“……后来呢?”

“后来……A看出来了男孩想要他的东西,但是他还是一直陪着男孩。为了治好男孩帮助男孩找回他家的遗产,他甚至做了一些违背自己底线的事情……”

“……那肯定很难过很痛苦……A人很好啊!”

“他确实特别好……他根本不需要做那些事的,男孩知道的时候就应该说清楚阻止他……没有任何感情是值得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底线的。可是男孩知道这件事之后,却在想……他是不是……可以让A……去做些别的什么……”

……所以他才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问王也他们是什么关系……其实想问的是后一句话,但那句话绝对说不出口。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出现在脑海里的一瞬间整个头颅都被烫得刺痛。

“……那……男孩要求他去做了什么吗?”

“没有……但这种事情连一瞬间、一秒钟都不应该想!那一刻男孩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仅是有些龌龊……他根本是个王八蛋!从一开始一切都是我自己犯了错应该承担的后果……但现在却想逃避责任,甚至想拿这个去卖可怜要挟别人……”

傅蓉把手放在诸葛青肩膀上,轻声问:“……那你……不,男孩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青年咬着嘴唇,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我……我没那么聪明啦,但是,如果做错了事的话,要去道歉吧?”

“……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拿些别的东西硬撑着……我也希望是以对等的姿态站在他旁边……”

不是依仗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害人陷入危险的虚假的救命之恩高人一等,也不是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和无能而低人一头……诸葛青希望自己跟王也是对等的关系。

不需要愧疚,也没有算计。

“可是不去道歉,才永远都没办法解决。”傅蓉不看他了,只是在说自己的,“男孩不是想跟A做好朋友吗?那不道歉的话,男孩永远不可能跟A平等了吧?而且除了男孩,A的想法也很重要。如果不去说,男孩怎么会知道A是怎么想的呢?”

女孩子把手放到嘴边,呼呼地吹了两口气,然后往他身上一拍:“好!女孩把勇气借给小蓝孩了!别害怕,没有那么可怕的。”

她微微笑着,这个笑容让平时飒爽的剑道传人看上去几乎是温柔的。

“没有那么可怕哦。”

诸葛青的手臂移开一点点,灰色的瞳孔从手臂下方看着她。也许是因为刚刚哭过,那双眼睛看上去亮晶晶,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丽。

“傅蓉……谢谢……但是给人勇气的话,不应该是一个吻吗?”

“……你非要在这种气氛里说这种话吗!?”

要不是顾虑这人现在不能运炁傅蓉真想把他掀水里。女孩子气呼呼地甩手就走,又有点不放心,返身躲在树林里看诸葛青爬起来回村子了才回自己房间。

村子里只有她一个厨师,就算是异人还有一堆人帮忙洗菜洗碗也得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第二天傅蓉在厨房切着菜,忽然叹了口气。边上打着下手偷吃着菜的五魁抬起头:“蓉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傅蓉喃喃地说着,又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我不适合当女友粉……当妈妈粉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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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5 01:26:39 | 显示全部楼层
25号更新25章,终于等到这一天。

25

王也从修身堂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树荫下的诸葛青。他下意识皱眉,一句“你怎么过来的”还没出口就觉得自己又在犯傻。他刚来碧游村第一天马仙洪就告诉他诸葛青用过修身炉了,他当然知道修身堂在哪里。

看到他出来,诸葛青微微抬起眼,开口第一句就是问王也:“你知道马仙洪搞修身炉是为了干什么吗?”

王也迟疑。他想到了在北京的时候马仙洪给他看的那个很类似蚊虫的东西:“这……这是可以在这里直接说的吗?”

“马仙洪还没那么变态。”诸葛青说着,却也转身往树林里走去。王也跟上去,其实有点拿不定他到底想说什么:“知道……那肯定是知道的。”

“那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王也忍不住叹气:“你自己都有答案,还问我做什么?”

那个答案就是,马仙洪的修身炉危险过头了。王也甚至会怀疑马仙洪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炉子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

这个人给王也一种奇怪的割裂感。马仙洪的理想确实很好,但只要在圈子里稍微多接触过几个人就会知道,全是异人的社会……根本不可能带来马仙洪所想的东西,只会因为异人的破坏力更强造成更大的灾难。

诸葛青停下脚步,侧头看他:“那你为什么要帮他弄修身炉?”

他的语气很难形容:“王也,你用不着这样。你说你去龙虎山是要劝张楚岚因为他的事影响太大,马仙洪那炉子的影响只会更大更坏。”

王也看着他,很想把诸葛青的眼镜摘掉。诸葛青的眼睛是有些深的灰色,现在从枝叶间落下的光斑正好照在他上半脸的位置。如果没有那副眼镜挡着,现在诸葛青的眼睛应该会被映成很好看的闪闪发亮的浅灰色。

他的家世摆在那里,别管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各种莺莺燕燕漂亮的男人女人王也从小到大都见多了,比诸葛青更精致的皮囊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他平生所见,就觉得这个人最好看。

“我知道。”王也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所以……只好对不起马仙洪了。”

“……啊?”

诸葛青的脸上浮现出混合着茫然和愕然的表情,很可爱。王也笑了一下,继续说:“我需要用到那炉子,可是修身炉留着会成祸害……那就只好用完之后,就把它砸了。”

“……马仙洪对你不差吧?”

“我知道啊。所以是我对不起他,欠他了,之后想办法还吧。”

诸葛青沉默了一会,再一次用那种难以描述的语气说:“王也,你没必要这样。不值得。”

“诸葛青,”王也忽然扯到其他话题上,“八年前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但在北京的时候,你又见了我家人一次。”

王卫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王也回北京的时候装病骗他留下被搜出了一堆海马精蓝色小药丸;王妈妈任性又娇纵想一出是一出,偶尔跟王卫国吵架吵得全家不得安宁;大哥在国外处理集团的生意四海为家,是真的四大洋周围都有他的家;二哥二嫂小心翼翼守着继承人的位置,王也回来一趟就跟盯小偷一样盯着他深怕王卫国把他们在意的那些东西全给了王也。

但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他们仍然是王也最重要的家人。是王卫国和王妈妈好好把王也养大,让他吃喝不愁让他可以尝试所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在他小的时候两个哥哥也带着他玩耍、教他学业;就算是现在看王也最不顺眼的二嫂,也曾为了王也的毕业论文去满世界发调查问卷的链接。

所以王也希望他的家人都过得好好的,太太平平无病无灾,也许有时候会吵架,有时候也会遇到些挫折和不顺利,但最终一切都会过去,他们都会好好的。

“……除了我以外,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家人,自己在意的人。所有人都会想要自己在意的人平平安安。”

所以他想天下太平,他想海晏河清,归根结底是因为在这样的社会里他的在乎的人才会好好的,所有人在乎的人都会好好的。

王也抓住诸葛青的手腕,很慢很稳地把人拉过来。但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如果诸葛青想,就算是他也可以轻易挣脱。

但是诸葛青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于是王也把这个人拉进自己怀里。诸葛青跟王也的身高相差无几,只骨架比他稍微小一点,刚刚好可以抱个满怀。他是偏瘦的体型,但并不是瘦弱,王也能感觉到怀里的这具身体仍是外家硬功练出来的柔韧有力。

“你也一样。”王也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他不稳的呼吸全落在诸葛青耳边,“诸葛青,我也想你好。”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这个姿势他们的任何一点动作变化都瞒不过对方。诸葛青的声音很轻很小,不注意的话几乎会以为是一阵风声:“王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你要为我做这些事?”

“那你说我们什么关系?”王也忍不住笑起来,把问题抛还给他,“我俩什么关系啊,你要关心我是不是做了违背自己抱负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最后的受益人是你。

可是想你好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本心啊。

王也用揽着诸葛青肩背的手去拨弄他脑后的那条小辫儿:“你这人真的,特别好。所以我就想啊,要是没遇到当初那破事,你现在肯定更好。”

“我没那么你想的那么好。”诸葛青站得笔直,就算是现在的姿势他也竭力不想靠在王也身上,声音微微地发着抖,“我知道的,就算我没遇到过那场意外,我现在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所以呢?”王也问,“你是不是个好人跟你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我恨过你。”诸葛青的手无意识地在扯王也的衣角,王也默默地祈祷这件衣服的质量能对得起它的价格。“明明那时候你是来救我的,看到你的奇门局的时候,我却在想没有你就好了……”

“这有什么。之前在龙虎山张楚岚不听我劝的时候我也想一脚踹死他啊。”

王也忽然有些遗憾,他现在的姿势看不见诸葛青的脸。但他又不想放开手,只好把人抱的更紧一点:“就算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好也没关系,现在这样都已经很好了。”

不是因为愧疚所以违背了本心去帮你,是我的理想里本来就包括你的平安喜乐,那只好对不住马仙洪了。

“你要觉得对不起我,回头带我在你家再好好逛逛玩玩呗。上次去的时候我才待了半天不到,没逛一圈就被赶走了。”

诸葛青的手终于停止蹂躏王也的衣角,他的声音闷闷的。

“……不要修身炉。王也,你能帮我守关吗?”

王也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会有危险吗?”

“说不定会死。”

“行。”王也说,“反正我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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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7 01: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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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青一直都是个术士。

术士的所行之道,就是循天行之礼,顺势而为,趋吉避凶。

尤其是顺势而为这四个字,他一直都做得很好。所以八年前被三昧点燃、多方求医好不容易保下一条命却得知自己再也不能运炁的时候诸葛青只是把自己关了两天一个字也没说,两天之后他就出来对担心他的父母长辈说:「我想去学演戏。」

再也当不了术士又不是死了,活下去的方式要多少有多少。在作为家族最看好的继承人时他有很多事不适合去做,诸葛青不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好;但现在他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家人都会全力支持他,这样也不错。

诸葛青可以去读上戏去学演戏,诸葛家虽然在娱乐圈没什么人脉但总认识那么一两个人可以给他助力;想要继续接触异人的圈子他也可以继续以武侯派家主儿子的身份去和其他门派走动——倒不如说以他现在的状态反而更适合去说一些话做一些事。

现在这样也可以活下去活得很开心,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喜欢的事情,也不是完全寄生在家族身上一点用也没有的寄生虫。

诸葛青一直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以为自己真的这么想了。

直到去龙虎山的半年多前,诸葛青进组拍戏前例行回村让医术最好的太爷爷给他做身体检查的时候,以为他睡着的太爷爷叹着气跟诸葛栱说:「栱,你还在尝试点三昧真火吗?你应该知道,现在这样子你基本是没有可能掌握三昧真火的,而武侯派现在不能失去你这个家主。」

「三爷,我知道。」诸葛栱站在屋外抽烟。在诸葛青受伤以前他从来不抽烟的。「我不会在有死亡风险的情况下去尝试……这样我是不可能点得出三昧真火的,所以我已经没再试了。」

「其实要是没受伤的话,青这孩子应该是最有可能继承三昧的人。」太爷爷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要是他自己能点得起火……能点就能灭,至少能控制,就不用担心这把火会延着炁再把他的经络烧坏一次。」

「再烧出来一次,就封不回去了。」诸葛栱说,「三昧真火的传承本来就很危险,青现在这样子……他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三爷,他是我儿子。」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诸葛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其实面对想潜规则他的副导演的时候,诸葛青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既不被占便宜又能给他个教训,但他最后选择的却是最简单粗暴、闹得最大的方式。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诸葛青自始自终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术士。现在在他面前有一个可能性,那他就会放弃自己在正常社会中的一切断掉自己所有退路,破釜沉舟。

结果他失败了。但他却活下来了。

伤势终于平稳下来之后诸葛青第一次见到母亲,在他没从危险期挣扎出来之前她一直不敢来看他。

母亲消瘦得厉害,看起来比诸葛青这个真伤员还憔悴。见到他之后,母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红着眼圈给了他一巴掌。从小到大二十多年,这是母亲第一次打他。之后她看着诸葛白扑在哥哥身上嚎啕大哭,只是默默流着眼泪,一个字也没说。

算了吧。

诸葛青抱着弟弟,在心里跟自己说。

算了吧。



诸葛青盘膝而坐,闭上眼睛。

他在内景中睁开眼。

他的内景某种意义上很干净,除了火和风什么都没有;某种意义上又很乱,蓝色的火焰夹杂在狂风中呼啸——又或者说,那火焰本就是以他神魂所化的狂风为燃料在燃烧。

诸葛青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

唉,要是正常状态下,他心里这么乱,肯定会有心魔的。但三昧真火从未熄灭的现在,诸葛青是不会、更准确地说是不配生出心魔的。

他慢慢伸出手,催动炁在经络中流淌。炁沿着被三昧烧得无比脆弱只是勉强还没碎裂的经络每前进一寸都剧痛无比,更糟糕的是那点残留的火气在接触到炁的一瞬间膨胀燃烧,就像关在密闭房间中快要熄灭的火焰突然接触到新鲜空气一样。

——这才是诸葛青不能运炁的真相,不是不能做,而是这么做了就会死。

王也说不会让他死,但诸葛青自己知道他不会有下一次机会。所以诸葛家的所有人都不希望他去尝试,即使在半年多前诸葛青捡回半条命后诸葛栱跟他说过「做你想做的事情」,可是诸葛青看得出来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尊重自己儿子的意志,他根本不想诸葛青再去尝试。

他们都只想诸葛青好好活着。

“我也没想死啊。”

经络似乎发出玻璃破裂般咔擦咔擦的声音,连同三昧真火灼烧经络的疼痛蔓延了大半个身体。诸葛青盯着自己的指尖,在内景里对自己说:“活着多好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他还是想这么做,从半年多前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到现在。中间诸葛青试着再催眠自己一次说做不了异人用不出家传的奇门就那样吧,他现在也能做到很多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才非要去龙虎山。

幸好内景中不需要真正的呼吸,不然经络的剧痛已经蔓延到胸口的现在他可能已经疼到窒息了。诸葛青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要早知道王也也在,观肯定能干得出联合白一起给他下安眠药把他扣死在八卦村的事情。

王也是会站在他这边的。他是和他一边的砝码。

诸葛青心里有一座天平,天平的一头是母亲和弟弟的眼泪、抽着烟的父亲的身影、已经快走不动路还要给他做护身法器教他神机让他不要再想奇门的太奶奶、从半年前开始跟他寸步不离的观、只要诸葛青说一件什么事放下手上一切都要帮他做到的萌和升……

天平的另一头什么也没有。可以放在那里的砝码只有一个“诸葛青”,但“诸葛青”是不可以放在他们对面的。

他来碧游村不是为了修身炉或者神机百炼,诸葛青最开始答应马仙洪的邀请,只是不想待在八卦村。他是不可能在八卦村找到能放在天平另一头的砝码的……不,他要的都不是砝码,哪怕只是一个标签,一个可以贴在“诸葛青”这个砝码上,自欺欺人的标签。

他把贴着“王也”这个标签砝码放上天平,孤注一掷进入内景。内景里的风锐利如刀,在虚幻的身体上割出虚假的伤口。

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再对自己说谎了。“不想让王也为自己去做违背本心的事情”,根本是诸葛青不想为家人的愿望违背本心就这么活下去。

就这个角度来说,他拿王也当借口真的很不地道,明明就只是诸葛青自己想这么做。

不过这也没办法啦,家长看自家小孩总是好的乖的,肯定是被别人带坏的,那这个别人除了王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诸葛青眨了眨眼睛,有点漫不经心地想,是他对不起王也,欠他了,之后想办法还吧。

蓝色的虚幻火焰,点燃了内景中青年苍白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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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弃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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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7 11: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太太太 写的真的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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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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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8 15:57:19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神仙太太!这是我不花钱可以看到的文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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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取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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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8 16:46:2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居然是新文。。。老师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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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9 00:53: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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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渊大半夜被人砸门敲起来的时候脑子都不太清醒。没办法,年纪大了,讲究一个早睡早起养生。不过医者仁心,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王也的心情。

诸葛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手脚冰凉。武当基础教学里有医的部分,王也懂一点。但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太极和被太师爷逼着学风后就没时间了,再加上诸葛青刚出关还挺正常地跟他喊饿——闭关三天粒米未进能不饿吗——使唤王也帮他找傅蓉做宵夜吃,结果一吃完王也把碗筷送回去,再回来人就躺床上昏迷不醒,他现在慌得都快站不住了。

特别是看毕渊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在诸葛青身上到处捏来捏去,运功检查,最后还拿出一把针开始扎,王也都觉得血在往脑袋上涌。但他不敢打扰毕渊的动作,直到看到老爷子开始拔针了王也才开口,声音已经全哑得变调了:“毕姥爷,青……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毕渊眉头紧锁,在纸上刷刷地列着药方,“他现在经络伤得更严重了,几乎可以说是残破不堪。我医术有限,只能尽力而为。”

王也握着诸葛青手指的手止不住地在抖。他学太极的,最重要的就是控制自己的身体,但现在王也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能听他使唤。“那……那青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好好睡一觉就行,他这次发烧其实是好事。”

“啊?”王也脑袋一片空白,毕渊这一个弯他用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青小友之前身体阴阳失衡,所以很难调节,外界环境一有明显变化就容易生病。但其实人的适应能力很强,他的身体已经在慢慢习惯这种失衡的状态。这次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导致失衡的外因一下子消失了,开始适应失衡的身体回到平衡状态也是一个剧烈变化,外在表现就是发烧。但这个变化期过去之后,阴阳平衡的状态总是好的。”

终于发现自己吓到王也就,毕渊笑得慈祥温和地解释道。老人的话不知不觉让王也放松下来:“那……他的经络……”

“他强行运炁,本就脆弱的经络已经在崩溃边缘,要修复它老朽无能为力,只能靠针灸和药物勉强保住经络不继续自我损坏。好在原本一直存在于他经络之中不断损坏他经络的那股颇为暴烈的力量已经消失,要治疗这伤势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了。我虽能力有限,但武侯派的医术也是一绝,实在不行还有王子仲的那两个关门弟子,不过是水磨功夫罢了。”

毕渊看看诸葛青,呵呵笑道:“现在是最难的一关,但只要挺过去了,青小友前途一片坦荡。破而后立,晓喻新生。小友好魄力啊。”

“砰!”

王也脑子里一片空白,大悲大喜之下连床沿都坐不住滑到地上,抓着诸葛青的手不敢放开也不敢握得太紧,拇指僵硬地压在腕上,感受着脉搏微弱又坚定的跳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毕渊送回去的,等回过神来已经拉了把椅子面对诸葛青坐着,手里紧紧捏着老爷子留下的药方。

诸葛青烧得脸上微微泛红,呼吸有些急促。王也不假思索地跺脚,令几乎所有术士垂涎的风后奇门展开,却只是凝出一小块冰被王也用毛巾裹起来放在诸葛青额头。

王也不是第一次照顾发烧的诸葛青了,动作不太熟练,但起码知道自己该干啥。他看着这个人不太安稳地躺在床上就想起龙虎山的时候,那时候诸葛青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被全性的人报复烧得比现在还厉害。当时王也会想到他会有再一次照顾生病的诸葛青的时候吗?

在龙虎山跟诸葛青重逢的时候,他有想过两个人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吗?

但现在也很好,诸葛青也很好。

王也伸手摸摸诸葛青的脸,一开口声音还是哑的,语气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你……你怎么这么牛逼啊老青……”

碧游村里的药不全,王也没事就往几个临时工那边跑,甚至厚着脸皮拉冯宝宝满山跑采药。

诸葛青这次睡了整整两天才醒,醒来发了会呆,第一件事就是让王也把毕渊找过来道谢。

“不必客气,我毕竟是个医生,救死扶伤份内只是。”

“这也不妨碍我谢谢您。”诸葛青靠着垫在腰后的枕头,笑容灿烂,“另外,可能有些迟了,但我希望您不要把我为什么生病说出去。”

毕渊慢慢地品茶,闻言笑道:“你这次生病可比刚来时的过敏严重多了。”

诸葛青眉眼弯弯:“您说得是。”

送走复查的老医生后,王也拿着勺子把傅蓉友情赞助的病号饭塞诸葛青嘴里,说:“你不想让马仙洪知道你已经不需要修身炉了?”

“我不需要修身炉了,你就也不需要了,马仙洪又不是真傻,他知道了自然会对公司提高警惕。”

“我觉得他跟真傻也差不多。”王也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除了马仙洪,现在在这村子里的人还有谁不知道公司是冲着马仙洪的炉子而不是陈朵去的吗?”

诸葛青说:“我觉得除了毕姥爷,碧游村的人恐怕都不知道。”

碧游村的人基本都是被修身炉转化过来的普通人,仅有的天生异人也就是十二上根器基本都是小门小派出身甚至根本就是先天异人,他们看不到的。

有些问题又是当事人跳不出来又不曾站到过那个高度,就是真的看不见。

王也又喂他吃了两口。诸葛青经络伤得太重,全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现在那叫一个能不动就不动。收拾好碗筷,王也说:“公司那边的决策已经出来了,估计过几天张楚岚他们就要动手。到时候这里会乱起来,我先送你下山吧。”

“我不能走。”诸葛青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他,“我一走,这不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们要开干吗?”

“到时候会很危险的。”

“能有全性攻龙虎山那次危险吗?”诸葛青笑道,“再说了,真打起来,你们动静大一点谁能想得起来还有我可以拿来当人质。”

王也哑然失笑:“嘿,你这狐狸。”

“对了,老王。”笑闹了两句,诸葛青忽然正色道,“到时候你们都出去了,我这基本安全不用你管,你帮我看看傅蓉,别让公司的人太欺负她。”

王也瞬间警觉:“关她啥事?”

看王也一下子就变脸真的很可爱。诸葛青笑道:“毕竟这段时间药膳汤药都是她帮我弄的,而且她做饭真的很好吃……我是我们蓉蓉爸爸粉。”

“阿嚏!”

傅蓉一边炒菜一边在厨房里打了个大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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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31 07:16: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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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定,王也四肢摊开往地上一躺也顾不得脏不脏,反正他身上这一套加起来也不到50块。

其实在动手之前,他还小小地内疚了一下。毕竟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吧……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王也确实没干过。不知道该说是好心还是打着别的主意,张楚岚特别热情地提议要不王也到时候带诸葛青直接走,他们能控制得住碧游村的局面,但王也自己拒绝了。

说实在的,他跟张楚岚那边交流算比较多,所以很清楚临时工们都是什么妖魔鬼怪。他这事确实是不地道对不住马仙洪,所以还是要本人在场控制一下局面防止这群妖魔鬼怪太顺手把人弄死了。

休息了一下起码走路能走利索了,王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摆摆手拒绝张楚岚“老王要不咱等后续人员过来抬个担架”的缺德提议,对马仙洪说:“马仙洪,不管你怎么看我,临走前我还是最后送你句话吧……在你生命中有个对你影响很大的人,如果你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理她远点。”

“道爷您这神棍劲又来了……”张楚岚想起罗天大醮的时候王也的话,带点调侃地笑着说,就看到王也冲他招了招手……这动作怎么跟招小狗似的?

腹诽归腹诽,王道长这神棍是有真材实料的,张楚岚乖乖跑过去,就听王也小声说:“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也适用于你。张楚岚,好自为之。”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但最后硬是撑住了没垮,只轻声道:“老王,你还说我呢,这话你怎么不说给自己听?”

“你怎么知道是别人影响了我,不是我影响了别人呢?”

王也摇摇头,慢慢往诸葛青暂住的小屋子走。

外面打得战火纷飞炮火连天——冯宝宝真的在放火——诸葛青这边倒是安安静静岁月静好。因为一来就生病了有毕渊拍板他住的本来就在村子最边上,再加上一开始谁都没想到王也反水这事,想到的时候基本也七七八八被公司带走了,这人睡得舒舒服服爬起来还把行李收拾好了,觉得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等人。

听到推门的声音,诸葛青刚要吐槽他动作怎么这么慢,一抬头就被缠着王也脖子的白布上那摊血迹刺痛了:“怎么会伤到这里?是马仙洪吗?”

说是十二上根器,但除了马仙洪和陈朵其他人不可能伤得到王也,如果是陈朵动的手不会是这种伤口。

“不是他。不知道是谁,混在一堆如花当中,没注意到。”王也下意识隔着布摸摸伤口。这道伤口不深现在已经基本不流血了,但位置确实凶险,他要是反应再慢一点被一刀割喉那真是谁都救不了。

这时候王也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他要是死在这里,他父母知道的时候会有什么感受……不,他们可能都不会知道,公司不会让他们知道的,他们只会以为王也失踪了……还有他师父,云龙道长会不会觉得要是赶紧把王也叫回武当就好了?还有……还有诸葛青,他是因为诸葛青的事才来碧游村的,如果王也真的死在这里……他都不敢想诸葛青会有什么反应……

那边诸葛青已经重新把箱子拉开在里面翻找着什么。诸葛家在正常社会的定位除了旅游景点就是制药公司,他一出门一些常用的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药都带着。药翻出来后诸葛青又拿了件干净衣服出来,扯了两下手上没力气撕不动。王也蹲到他旁边,接过来撕成好几条。

“应急处理一下,下山之后还是要重新弄的。”诸葛青说了一句,之后解开王也自己止血用的白布拿一根布条沾上酒精仔仔细细地清理伤口附近的血痂。两个人离得好近,王也稍微一垂眼就能看到诸葛青的脸,甚至能感觉到他清浅但急促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连酒精擦过伤口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清理过伤口又上药之后诸葛青用另一根布条松松地围了两圈打结固定,“好了”两个字都没说完他就看着王也的脖子自己没绷住先笑场了。王也还在脸红心跳呢就被他笑得不明所以,干脆自己动手从诸葛青箱子里翻出精致男孩的小镜子一照,人给他打了个又大又挺的蝴蝶结。

“……诸、葛、青!”

“没给你系成红领巾就不错了。”诸葛青翘着嘴角笑眯眯地说,扶着旁边的箱子要站起来。但他本来就因为病情脑袋晕乎乎的,又在地上跪了半天,站了一半就眼前发白晃了晃差点摔倒。王也赶紧扶他一把,担忧道:“没事吧?你现在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下山吧。”

眼前稍微能看清点东西了,诸葛青侧头目光从王也脖子上划过,噙着笑说:“算了吧,王道长你现在可是重伤员。反正现在山上都是公司的人,你陪我慢慢走下去呗。”

……然后他俩真就把诸葛青收拾了半天的行李箱一丢,一个病号一个伤员互相扶着往山下走去。

刚刚忙着打架没注意,其实今天的月色也很好。王也拉着诸葛青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后者全身还在隐隐作痛,时不时就会一脚踩空不得不抓紧王也借力才不会摔倒,却怎么也不肯靠上来。

想着帮他分散点注意力,王也问道:“回去之后,你家里人不会怪你吧?”

“……肯定会的。”一想到自己背着家人去点三昧,诸葛青难得垮起个小狐狸脸。他成功掌握了三昧真火家人当然会为他高兴,但是这事的危险程度也足够他们再揍他一顿然后边骂边哭了……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揍一顿能免,但边骂边哭省不了的。。

王也想到自己小时候两个哥哥犯了错被王卫国拿棍子抽,只觉得自己身上也在疼:“会罚你吗?”

“应该不会。但是可能会在别的上面折腾我。”诸葛青叹气,“毕竟回去之后总是要先治我身上经络的伤了……到时候就是针灸和汤药说不定还要药浴一起上。他们肯定会用最粗最痛的针,药里面也不加甘草还不给我吃糖……我跟你说那个药加了甘草都好苦的,还要喝好久……”

诸葛青突然停止抱怨。周围传来细微的嘈杂声,似乎公司安排过来收拾碧游村后续处理安排的人手的声音,远远地隔着一层,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听到那边的动静王也就想叹气,回头还不知道公司要怎么处理他俩呢,毕竟两个人都有帮马仙洪弄他的修身炉,虽然后面诸葛青开始划水王也最后反水,但前面的事儿抹不掉。

“怎么了?”身上的经络泛着一阵阵的疼痛,诸葛青声音有些不稳。

王也紧了紧和他相扣的手指,说:“张楚岚是说公司不会要了马仙洪的命……也不知道公司最后对碧游村的人都会怎么处理。”

非要说的话,除了一个陈朵和一个马仙洪的炉子,碧游村的其他人和事——他俩都不清楚碧游村最违法乱纪的人是赵归真——应该都算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特别是那些下根器,他们甚至原本根本不是异人,这种没有先例的事情难说公司会从重还是从轻。

听出他在担心什么,诸葛青交握的手指轻轻在王也手背上拍了拍:“其他人公司不会为难他们的。至于马仙洪的事你也不必太自责……说到底你我跟马仙洪只是一场交易,咱们帮他弄炉子,炉子好了他来救我。严格来说这交易还是咱俩亏了呢,毕竟我们是真帮他在弄,可最后我也没用上他的炉子啊。”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王也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捏了捏诸葛青的脸,被后者瞪了一眼。

“马仙洪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分寸。跟这种人处出感情来是最痛苦的。”诸葛青轻声说,“人要先对自己好,在善待自己的基础上再去理解他人……为别人付出太多和向别人索取太多,都是没分寸!其实现在想想,全性那句话说得还真有点道理。不折损自己的天性,不为他人所影响,直面自己的内心……也就是所谓的「不拔一毛」。”

王也又伸手去拨他头发,被诸葛青一把打开:“现在的全性只是不拔一毛,不过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罢了。”

“是呀。”诸葛青语气轻快,“所以还有更难做到、但最重要的后半句……「不拔一毛」,更要「不取一毫」。”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

他认同全性祖师杨朱的理念,可不是现在的全性。

北京那一遭过后王也对全性真有点过敏:“咱不提这句话成么?”

“那换句话,”诸葛青侧头看他,灰色的瞳孔被枝叶间落下的月光映得有些发蓝,“我想做到的,就是「从心所欲,不逾矩」。”

“……你这解读的,也不怕孔老夫子打你。”身高两米二力能扛鼎的山东大汉,一巴掌下去诸葛青这小身板真扛不住。

诸葛青噙着笑,脑后细细的小辫子一晃一晃,像小狐狸的尾巴一样:“没事,我家先祖从祀孔庙,跟人肯定很熟,他会罩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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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r|小黑屋|龙虎山相亲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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