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20-9-8 15:45:24
|
显示全部楼层
27.
王也从外地回来,飞机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赶向王家的私人医院。
杜哥说家里出事了,的确出了大事,但和异人没什么关系。王淘淘在学校不小心踩空台阶,从楼梯上摔下去,当时神志就不太清楚了,送去抢救做了手术,输的血清却引起了并发的血液病……现在命悬一线,需要配型捐骨髓。
家里全乱套了,家里其他人都不匹配,所以才把王也找了回来。王也二话不说去做了配型,结果一直没出来,他就滞留在了北京。
诸葛青所在的医院离他这儿不远,王也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为了节约时间,让杜哥开车送他过去的。
他稍微想了一下,猜到诸葛青出现在北京大概和公司有关,能被牧之哥一个普通人撞上,那应该是碧游村的事顺利解决了。既然如此,他不出面才是最好的。
诸葛三傻都在北京,尤其是诸葛萌,他们出面才是最适合的,但是考虑到刘牧之和他们都不认识,王也犹豫片刻,给诸葛萌发了信息。
一进医院,他就看到刘牧之冲他招手。
“牧之哥,”王也小跑过去,“电话里你没说清,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牧之见到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说:“这不碰巧和你朋友遇上了吗,我想着反正他也没啥事,上次让我做的那个抑制剂我也差不多整好了,就带他去试试呗。谁知道就试出麻烦了。”
他说完,紧张兮兮地问:“我身上没沾什么味儿吧?”
“得嘞我的哥,至于这么紧张吗?”王也笑着说,被刘牧之瞪了一眼。
“你个死牛鼻子懂个屁,要我回家被你嫂子闻出来别的omega的味道了,那就要翻天了!”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刘牧之终于看上去没那么紧张了,说:“人在隔离室,我们最好别进去。先去找大夫吧。”王也点头,两人一起去了医生办公室。
“病人的情况有点复杂,对我们医院现有的所有抑制剂都有抗性,目前唯一的手段是用镇定剂让他平稳渡过发情期。这个我之前也和你们说了,但是麻醉类药品要有家属同意才能用,需要签一下这份知情同意书,这是规定。”医生望向王也,“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有alpha就不要借助外力手段,你是他家属么?”
他把麻醉同意书推到两人面前,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他家属这会儿可能都没空,在北京的也都不是近亲,”王也想了想,“这样,我们也不为难您,能给他办转院吗?”他把自家医院的名字报出来,让医生开转诊单,然后给自家医院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准备腾出一间负压病房。
“大夫,他为什么会忽然发情?”刘牧之问,医生很意外地看他一眼。
王也大致理解刘牧之问什么这么坚持问原因,他在意是不是自己的药剂有问题,和他喜欢领域相关的事他都很关心。刘牧之写了几个化学药品名,递给医生看,“和这几个药有关系么?”
“本来像这种病人我们是不建议转院的……”医生嘟囔着,接过那个条子看了一眼,轻轻咦了一声,然后打开病历夹,重新看了看检查单。
办公室里不断有护士医生进进出出,不算安静场所,电话那头的人正在与王也寒暄,王也要费点精力才能听清在说什么。他应付着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听医生和刘牧之的对话。
“这个是阿司匹林吧?”医生指着其中一个化学式,不太确定地问。刘牧之点头,医生的表情严肃起来。
医生责备地看着刘牧之:“怎么能用抗凝的东西呢?病人流产才多久敢给抗凝,不怕出血么?”
“你说什么?”
瞬间,所有人都扭头看向这边。王也掐掉电话,降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我好像听错了,您能再说一遍么?”
他的表情似乎不那么好看,因为刘牧之很吃惊地盯着他,王也没空顾得上跟他解释。医生也有些被他吓到,犹豫了一下,把病历夹往前推了些,让他看B超的结果报告单。
“本来你们不是病人家属,是不能看这个的,但是等下打单子结账其实也能看到……”
王也看着单子,罕见地头脑一片空白。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一向是一个很专注的人,在王也的前半生中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世界像是被降噪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他走在柏油公路上,正对着将要落下的夕阳,前路全是太阳撒下的金影,波光粼粼,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到底哪一步做错了?王也问自己。他步步为营,把诸葛青从困局中摘出去,让他自由,让他远离危难和陷阱。这就是结果吗?
“小也子?”刘牧之用手肘撞撞他。
王也回过神来,冲医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我们去办手续了。”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王也坚持把刘牧之垫付的钱还给人家,刘牧之没有推辞,只是几次看着王也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的表情很明显吗?王也心想。好在王家的医院那边动作很快,救护车马上就开过来。
刘牧之看了眼表,说:“那我就先走了,实验室那儿还有点事。”
王也胡乱点点头,说:“麻烦你了哥,改天请你吃饭。”刘牧之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医院。
他目送刘牧之离开,没有立刻回去。王也坐在候诊大厅里,正是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刻,太阳下的一切都被镀上一层金色,大厅中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他在不锈钢的柱子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倒影同样也注视着他。
王也深吸一口气,觉得嘴里肺里都在发苦。太苦了,受苦的却不是他,他是种下的因,苦果自有别人承受。
站着发了会儿呆,他终于下定决心,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
“我能去看看病人么?”王也问。
医生点点头,让护士带他去负压病房,走廊很长,白炽灯温和的光带指引着他,他慢慢走过去,这条路就像一生一样长。
负压病房完好的把外泄的信息素困在里面,王也不能进去,他隔着外面巨大的探视窗,看见病床上的omega。
那人的确是诸葛青,已经睡着了。王也仔细地看着,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头发也剪短了,松散的落在枕头上。眼皮紧紧地闭着,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上形成一道扇形的阴影,眉头微蹙,嘴角平平的,好像在梦中也有无数烦心事死死缠着他。就在这个时刻王也忽然发觉,诸葛青过得不好。
他过得一点都不好,所以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王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诸葛青,他眉眼弯弯地笑,自信又得意,像一只脑子里弯弯绕绕打着坏主意的小狐狸。如果自己不去改他的命,他就不会去接触什么八奇技,不会跑来北京,不去缠着自己,也许能一直那么潇洒的活下去。他的劫数是王也给的,苦难也是王也给的,由此生出无数的贪嗔痴恨,却可以和王也无关。
“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听你的话?”碧游村的那晚,诸葛青曾经这么对他说过,之后一系列事情铺天盖地的袭来,王也就没再去回忆,他不是忘了,只是那时没法处理,就搁置在了那儿。
“等你逃出去,偶尔想起我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诸葛青脸上是什么表情?王也随时都能想起那个眼神,却刻意没去解读其中的含义。
救护车司机给他打了电话,私人医院的专业人员上楼,动作敏捷地把诸葛青转移了出去,在车里安置好。负责人松了口气,邀请王也一同坐车离开。
“不了,你们送他过去吧,我就不跟了,”王也拒绝了对方的想法,“我还有点事儿,不和你们一路了。”
他看了眼诸葛青上的车,默默把车牌号记住,转身走了。
他得找个地方,一个人,仔细而认真的,好好想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