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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9 21:4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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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几道影子在城市上空穿梭而过,弧光一闪,落后的那几条忽然消失,房顶的野猫警觉地抬起头,却只看见平直的电线。
王震球解决掉麻烦的“尾巴”,转身几个轻跳,消失在纵横交错的旧小区里。
冯宝宝从房顶一跃而下,跳进窗户,确认四周都干净了,这才坐下喘了口气。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瓶水,扔给床上的人,自己叼了根皮筋,利落地将长发扎起,然后闪身到门后,举起手里的刀,聚精会神地盯着紧闭的门锁。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门上敲了三下。冯宝宝屏气凝神,在心里默数十个数,又附耳听了听,才慢慢收回了刀。
门锁从外拧开,王震球跳进来,冲冯宝宝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然后他看向床上的人,眉头一皱,走过去毫不客气地踢了一脚。
“发什么呆?”
冯宝宝不满地斜了一眼王震球。王震球举手示意投降,让到一边,无奈地说:“人都清理干净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很安全,他踏踏实实睡上一个半月都没问题。只是到那时,恐怕一切都结束了。”
张楚岚听到时间,耳朵动了动,才算有了点反应。水瓶从手里掉落,他抓住冯宝宝的手腕,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说道:“宝儿姐,帮我。”
冯宝宝淡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她似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想要一个手刀劈晕张楚岚。
张楚岚依然坚定地看着她,强调:“不管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帮我。”
沈冲脸色铁青,急匆匆地赶上楼,却被拦在门外。
“沈哥,您不能进去。”
守门的是两个新人,这一批人是诸葛青亲手提上来的,他们对诸葛青或敬或怕,但无一例外,都是诸葛青忠心耿耿的狗。诸葛青有规矩,练功时绝不允许外人打扰,天塌下来都得等他出关再说。
沈冲咬着后槽牙,一把取下眼镜攥在手里,像头焦躁的野兽,在门口转来转去。
诸葛青双腿盘坐,面前浮着一面镜子,里面映出他的面容,被千丝万缕的魔气缠绕着,五官模糊。他叹了口气,正想徒手将这景象捏碎,纯白的光点从胸前的青玉中飞出,不消片刻,那些魔气就消失了。
光点团成小球,轻飘飘地落在诸葛青摊开的手心,在指尖来回滚了一圈。
诸葛青心一颤,风后奇门的阵灵在这里,那王也——光球似乎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左右晃了晃。
“是我犯傻了。”诸葛青笑了笑,这周围全是他的人,若是王也出现了,自己一定有所察觉。光球弹起来碰了碰他的额头,暖融融的光把他的瞳色照得淡了几分,“我没事。既然你能出现,看来他已经入化神之境了。”
诸葛青单手一握,阵灵消失。他咳了两声,门外的沈冲得到信号,忙不迭地进屋,还没站稳就开口说道:“张楚岚跑了!”
诸葛青扫了他一眼,“是被人救走了吧。”
沈冲手下的人负责看守张楚岚,结果被对方打得屁滚尿流丢了人,他脸上无光,硬着头皮说:“我这就派人去追。”
“不必,你们打不过她。”
沈冲后知后觉地咂摸出诸葛青话里话外的意思,惊疑不定地问:“您是故意放他走的?”
得知王也成功突破的消息,诸葛青心情很好,对着沈冲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耐心地点了一句:“高宁要稳坐混种领主之位,我自然要献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张楚岚这人诡计多端,我们放他去和高宁争斗,无异于与虎谋皮,万一他反咬一口……“沈冲说到一半惊觉失言,连忙噤声,不敢直视诸葛青冰冷的眼神。
诸葛青经过沈冲,状似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就不必多想。走吧,好戏要开场了。”
寒气从左肩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沈冲咬紧牙关,强忍住噬骨的疼痛,冷汗涟涟地应了一声,跟着往外走去。
武当的论道台上人头攒动,更多的散修挤在场外,交头接耳,议论里面的情况。
“这个张楚岚到底是什么人物?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有人发问,便有热心肠的解答。这一答,便从当年的混战讲到如今,听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一个小范围的聚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戴着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嘴唇张合之间温和的声音缓缓流出,仿佛带了某种力量。
听的人窃窃私语,渐渐起了骚动。
“既然如此,把姓张的叫出去不就行了!真要打起来,受罪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人!”
“那不是等于给混种低头吗?这么没骨气的事儿谁做了老子第一个瞧不起他!”
“人家的要求也不过分,你也看到这段时间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再这么耗下去有弊无利。”
“我一家都死于混种之手,哪怕和他们鱼死网破,也绝不认怂。今天他们要那小子的命,明天就能要你的命。”
“你们知道当年死了多少人吗……”
人群静了一瞬,一股绝望的情绪悄然无息地笼罩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些尸体、厮杀和鲜血,恐惧令他们面面相觑,再也不说不出别的话。
论道台内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钟声,余音如水波扩散,外面的人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冷泠泠的声音。
“张楚岚不是五雷正法的传人。”
这一句话仿佛油滴进了沸水,人群一下沸腾起来,混乱之中,戴兜帽的人悄悄离开。
论道台内泾渭分明,张灵玉站了出来,目不斜视地掠过笑盈盈的夏禾,和高宁对视。
“他是童子之身,只能修炼阳雷。你们对五雷正法这么了解,难道连这个也不清楚?更何况张楚岚至今下落不明,是否落在你们手里我们不得而知,今日应了你,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诸葛青带着沈冲和其他人隐在高处看戏,这会儿忍不住笑出声。
“张楚岚这次丢人丢大了。”
诸葛青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地盯着张灵玉。想当初,灵玉道长还是一个连出老千都不懂的实在人,没想到现在扯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他又看向张灵玉身后那一排座位,正中坐着龙虎山的老天师,老天师双目微闭,听了张灵玉一席话,连连点头,郑重其事地与身边其他大能商量。
龙虎山这根梁,真是从头到脚都歪得不行。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都各有打算。龙虎山摆明了要护着张楚岚,武当因为掌门受伤一事,定然不会和混种合作,仙宫和其他散修偏向求和,而那两派内部也有想息事宁人求太平的,两边恐怕还要僵持一段时间。
诸葛青的视线在场中扫了一圈,沈冲适时上前,弯腰低声说道:“方才让人寻过了,王也不在武当。”
诸葛青眯了眯眼,“谁说我在找他?”
沈冲不再多嘴,弯着腰又退回原位。没过多久,诸葛青站了起来,“你们在这盯着,我回去歇会儿。”
沈冲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挺直了腰,他看着诸葛青离开的方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等其他人发现,他又恢复如常,转向论道台,做起称职的盯梢。
诸葛青是那日离开之后才知道王也已被逐出武当,可是他才突破,应当好好休养,巩固道心才对,不好好在武当呆着,又跑哪去了?诸葛青心烦意乱,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避开手下人,独自出来透透气。
王也离开武当之后,先是潜入龙虎山,后又折向北京,匆匆呆了一天,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兰溪。刚走到狐族领地的入口处,一道白影由远及近。
诸葛白像是早就料到王也会来,就在附近等着。比起上次见面,他又高了一些,脸上的稚气褪去,看上去已经是能担事的模样,想来这段日子在族里又承受了不少压力。
王也虽然说不上蓬头垢面,但也是风尘仆仆。诸葛白递上一杯热茶,他也不客气,一口气喝干净,又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和手。
“父亲正在等你。”诸葛白的谈吐也一改往日的孩子气,板板正正,弄得王也很不习惯,多看了他好几眼。
“时间紧张,下次再和你爹喝一杯。”王也把毛巾丢回去,绕过他就往里走。
诸葛白拦住他,“父亲说时间还够,只是今日不谈,来日恐怕没机会了。”
王也停住脚步,看向诸葛白,若有所思。诸葛白在他的注视下,不自然地转了转眼珠,王也突然明白了,对方只是替诸葛栱传话的,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他思忖片刻,跟着诸葛白先把自己拾掇干净了,然后被引到一间茶室。
“进去吧。”诸葛白撇撇嘴,一脸不情愿,眼珠子恨不得能跟着王也一起进去。
诸葛栱在内间等候,王也进去的时候他正提壶倒茶。室内茶香氤氲,白烟袅袅。王也没有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您若是想和我说些云山雾绕的话,那还是免了。”
“我会全力配合你。”诸葛栱举起一杯茶,语气平静,“因此一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王也怔了怔,这一次他认真地把诸葛栱打量了一遍,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敬意。他垂着头想了想,然后坐下,接过茶示意,仰头饮尽。
诸葛栱又替他倒了一杯,水声在静谧的茶室内格外清亮。
“您知道我要做什么?”
诸葛栱不答,反而敬了他一杯茶。
王也兀地一笑,摇了摇头,“你们狐狸,可真能算计。”
诸葛栱说起话来语调平缓,声音略微沧桑,“我替狐族算过一卦,卦语只一字——劫。既不知它指向何处,也不知该怎么解。安排青去武当,也不过是碰碰运气。”
“运气不错,赌对了。”
诸葛白和炼器的旁枝走得近,少不得诸葛栱的默许。他们也有意无意地向外传递诸葛青可能是神魔体的暗示,神魔体就是诸葛青的劫数,要破劫就必须争取风后奇门传人。而自己也不负众望,果真巴巴地跳进了这个坑。
“青的道是自己选的,王道长你同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不,你把他推向武当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未来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因为你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你一手教导成人的。哪怕万劫不复,他也会走心中那条正确的道路。”
王也撂下这句话,没有再听诸葛栱继续讲下去,起身离开了茶室。
茶室外,诸葛白直愣愣地站着,脸色惨白。王也知道他是没忍住,偷听了自己和诸葛栱的谈话。他走过去,拍了拍诸葛白的肩膀。
“我哥会死吗?”诸葛白嘴唇颤抖,声如蚊蚋。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王也笑了一下,安抚道:“快进屋吧。”
诸葛白回头,看着王也孤身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完结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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