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21-12-16 21:44:12
|
显示全部楼层
37.
张灵玉向前一步。
张楚岚忙往后退去,可他忘了身后就是桌子,他的后腰在桌角磕了一下,疼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馒头不幸落地。
张灵玉握住了张楚岚的手——湿冷,微微发颤。
“我,我重感冒。”张楚岚强颜欢笑,往回抽了一下,没挣开,“别过给你。”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张灵玉猛地松开张楚岚的手腕,压抑的怒气尽数爆发。
桌上的茶盏不停地震颤,上了年纪的桌面裂开细纹。
他张开五指,张楚岚的脸上顿时出现了蜿蜒的阴雷,伤痕累累的神识猝不及防地暴露。原本光彩夺目的阳雷正被泥泞的水脏雷吞噬,奄奄一息地缩成微弱的光点,而它勾连的经脉正承受着反噬的痛苦。
张灵玉五指一收,无数黑线从掌心射出,没入张楚岚的神识。更为成熟强大的水脏雷甫一出现,就要把张楚岚体内的“黑泥”全部吸走,正中的阳雷渐渐亮起来。
忽然,他施法的右手被抓住了。
张楚岚方才有了点力气,艰难地调动全身灵力抵抗张灵玉的侵入。两人师承一脉,他又从不对张灵玉设防,这会儿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急忙喊道:“小师叔,停下!”
“该停下的是你。”
张灵玉冷眼瞧他,“既然这条命你不想要了,索性由我来了结。”
“你就这么笃定我练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投机取巧,需要别人保护的蠢货是不是?!”
张楚岚吼了一声,双目圆睁,脸皮涨红。
“不是……”张灵玉一时慌乱,让张楚岚钻了空子。他强行打断施法,狼狈地滚到另一边,撑住墙面,脸上血色消失,唰白一片。
“小师叔,你分明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张楚岚咳了咳,用袖子擦掉血沫,浑不在意地笑道:“不然为什么什么事都瞒着我?高宁伤你,你不说。怎么练五雷正法,你不说。你要除魔卫道,嫌我累赘了吧。”
张灵玉被倒打一耙,一时没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
“强词夺理!你给我过来。”
张楚岚慢慢朝外退去,摸到门把手,猛地一拉——没拉开。
他立刻说道:“小师叔,刚才是因为我一时不察,没拦住你。可你要知道,如果我不同意,强行拔除我体内的阴雷只会适得其反。”
张灵玉看着他,语气软了下来。
“你说的那些事,我自有打算。不告诉你,是因为与你无关。你只要呆在山上,好好修炼阳雷。别的事情,无需操心。乖,听话。”
张灵玉鲜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张楚岚有些晃神。
张灵玉脸上的冷意褪去,眉眼弯了弯,冲他招招手,“楚岚,过来。”
张楚岚记起儿时被对方牵过的手,贪恋那份温度,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随即停住。
“小师叔,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练不成阳雷。”
张灵玉脸色一变。
旧伤疤毫无预兆地被撕开,露出难以回首的过往。纵使他把通天箓练得出神入化,那终究不是正统的雷法,只是空有外壳罢了,更遑论修得完整的五雷正法。当初他一念之差,不曾想到今时今日招致的是这样的恶果。
张灵玉漠然的表情仿佛裂开了一条缝,掩藏内里的痛苦慢慢浮出来。张楚岚看着他的小师叔,初时感到一丝破坏的快意,可那点快意很快散去,只剩下无力感。
“小师叔,你不必自责。你虽然答应爷爷要照顾我,但没必要事事都替我担着。”张楚岚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解着门上的禁制,张灵玉垂着头,没有注意他的动作。
“高宁,沈冲,夏禾……无论是谁,他们要杀的是我,五雷正法真正的传人。你护得了我一时,难不成还能护我一世?我也不想再这么坐以待毙,哪怕同归于尽,也好过一辈子藏头露尾。”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张灵玉忽然抬起头,张楚岚吓了一跳,背在身后的手立刻停下动作。
张灵玉的眼里透出坚毅的神色,“我们可以进入碧游秘境,听王也说,里面山水如画,钟灵毓秀,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等此间事了——”
“我们?”张楚岚笑了一下,打断张灵玉的话,反问:“你能放下龙虎山,放下仙宫,还是能放下这水火之中的黎民众生?”
张灵玉一时答不上来。
“你什么也放不下,何谈‘我们’?”
张楚岚丝毫不怀疑张灵玉能为了自己豁出性命,他们是叔侄,是相依相伴的亲人。
他能为了我去死,为了他的责任,可我呢?
张楚岚淡漠地想:我肖想自己的师叔,不伦不义。
张灵玉几乎是在恳求他,张楚岚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仿佛只要自己点头,对方能满足任何过分的要求。他忽然产生了一股冲动,不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小师叔,只要你做到一件事——”
张灵玉不假思索:“可以。”
张楚岚顿了顿,开口:“说你喜欢我,不忍心我遭这份罪,我就收手,怎么样?”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寂,似乎连呼吸声也消失了。张楚岚望着惊愕的张灵玉,微微出神。这么多年了,这句话他借着插科打诨说过不少次,无一例外都会得到一通训斥。时间长了,他也会怀疑,张灵玉难道真的不懂他的心思,或许这人心明眼亮,只是装作不知,给彼此留份体面。
他不该这么不识趣。张楚岚在心底叹了口气,正准备把这话题揭过去,便听见了张灵玉几不可闻的声音,宛若惊雷。
“我喜欢你。”
张楚岚愣了许久。随后,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心湖,笑意从他的眼波里渐渐荡出,一圈一圈,从眼尾扩散到嘴角,最后他放肆地大笑,直笑出了眼泪。
“哈哈……小师叔,你,你真是太单纯了。”张楚岚直起腰,平复心情后说:“我逗你玩的。”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敞开的房门被风吹得嘎吱作响,寒风肆无忌惮地涌进房内,里里外外冷得像个冰窖。月升日落,夜色没过屋顶,张灵玉仍站在原地。他低垂着头,僵硬地仿佛一具雕像。黑暗爬上他雪白的衣裳,把他裹成了一颗茧。
论道会在即,武当山下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客,关系亲近些的陆陆续续上山了,其余人等便在山下住着,更加方便。
张楚岚心浮气躁,一路风驰电掣地掠过,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却看见了两个熟人,立刻找地方躲了起来。
夏禾懒洋洋地倚着树干,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眼尾点着娇媚的红,别有意味地打量着诸葛青。
“你和上次见面,大不同了。”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诸葛青客气地回了一句,又说:“有话快说,不然家里那位该醋了。”
夏禾有些意外,“你告诉王也了?”
“没办法,家规甚严,深夜会见单身女性得打报告审批。”
偷听的张楚岚:……
夏禾捂着嘴笑了会儿,她能看出来诸葛青的心魔和他本人已经彻底融合了,想必三昧真火也已练成。妖族的仙根究竟能不能成,她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期待了。
“我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混种的看法。”
诸葛青耸耸肩,神态竟有几分王也的味道。从方才夏禾就想说,这一身睡衣似的休闲打扮太不讲究了,可现在看来,恐怕都是那个道士的杰作。
“我的看法很重要吗?”
“当然,服从神魔体是我们的本能。”
诸葛青咧嘴笑了一下,“我倒是看不出来你们对我有半分俯首帖耳的意思。”
他们一行人离开狐族领地,路上少说也收拾了一打妖魔鬼怪,弄得王震球半路和他们分道扬镳,直言还是一个人上路清净。进了武当辐射范围内,他们才有了喘息的工夫。这群小喽喽苍蝇似的,虽然不致命,却恼人得很。
“本能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不干预任何人的选择,各凭本事罢了。”
诸葛青反问:“那你的选择呢?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夏禾与他对视良久,“我还有别的路吗?”
不等诸葛青回答,她自己先笑了,弯着眼扫了一眼远处,极轻极快地说道:“小心你的朋友们。”
诸葛青回头,昏沉沉的圆月挂在枝头,周遭寂静无声。再回身时,夏禾已经离开了。他插着兜琢磨片刻,忽然看到手腕上的表,急匆匆地往回走。
回到下榻的旅社,正要踩上门槛时,头上传来声音。诸葛青退后几步,抬起头,对上某人不善的脸色。他不敢怠慢地翻上屋顶,掌心跃出一团光球,贴上王也的手背。
“外面风大,怎么不在里面等?”
王也打量着这只狐狸,在空中嗅了嗅,客观地指出:“迟了三分钟。”
诸葛青哭笑不得,“王道长,我十岁之后就没有过门禁了。”
他以前最讨厌别人管自己,现在却从中咂摸出一丝被人捧在手心的甜味。因此虽然嘴上埋怨王也小题大做,但还是挨过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甘愿钻进笼子。
“下次不敢了。”
王也捉着他的手腕,曲起手指弹了一下那颗光球。
“这东西还是藏着点儿,别动不动叫出来,长得一无是处也没什么好显摆的。”
光球不倒翁似的晃了晃,愤恨地收起热量,飘到诸葛青的背后。
“它和你倒是合得来。”
“大概是因为喝了我的血。”诸葛青勾勾手指,又将光球拨回来。这风后奇门的阵灵乍一看就像烂大街款的小夜灯,可诸葛青越看越喜欢,笑着说:“聪慧可人,像你。”
王也被恶心得打了个颤,伸手一捏,光球幻化成无数光点没入他的手心。
“欠嗖嗖的,像你还差不多,看了来气。”
诸葛青仰头看他,“那我在外面坐着,不进去给你添堵。”
王也一把将他扯起来,从下房顶,翻窗,落锁到把诸葛青扔到床上,一气呵成,接着埋头在诸葛青的脖子上啃了两口。
“我是受气包,行了吧?”
诸葛青轻笑一声,拉过王也接吻。
这一路上虽说没有太大的威胁,但隔三差五的骚扰也让人身心俱疲,整日神经紧绷也顾不上那档子事儿。现在只是抱着亲了亲,两人就都起了反应。王也撩开诸葛青的衣摆,吻他的肚脐。
诸葛青挺起腰,喉间溢出湿润的呻吟。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王也的头发,解开了他的束发绳。一头黑色长发如瀑洒下,那发丝儿挠得他心痒,他着迷把五指插进去抚摸,鼻间轻轻地哼起来。
王也亲了一会儿,又凑上来堵住诸葛青的嘴,勾着他的舌尖吮了吮,才附到他耳边笑:“祖宗,悠着点儿叫,上回嗓子都哑了,忘了?”
诸葛青瞪了他一眼,蹬掉碍事的裤子,两条长腿盘住王也的腰,但果然安静了许多,后面被顶着,磨到出了水儿也只是咬着下唇,不肯再叫。
王也扶着那物,正要进去时,诸葛青变卦了。
“这箭在弦上,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啊。”
湿润的小嘴已经吃进去了一小截,吐出来的时候发出恋恋不舍的一声响。诸葛青抿了抿嘴,抽过被子裹住自己,背过身,说:“今天还是算了。”
王也硬得难受,不尴不尬地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愁得都想来根烟。
“有什么心事儿,说说呗。”
按他们的脚程算,早该到武当了。可诸葛青先是以“混种滋扰,小心为上”的借口,恨不得一天的路走上十天,一路拖延。入境后又不肯直接上山,说是打怪太累,先歇一歇,一歇就是好几天。王也把对方的异常表现捋了一遍,心里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你不会是怕见我师父师爷吧?”
诸葛青背着他,不吭声。
王也连人带被子一起翻过来,努力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真怕啊?怕他们骂你红颜祸水——哎哟你别揪我头发,疼疼疼!”
王也被扯得头皮吃痛,双手合十告饶,诸葛青才松了手,闭上眼说:“总之今晚不行。”
过了一会儿,王也撬开被子的一条缝,钻了进去,把诸葛青暖融融的身体搂进怀里,又吻了吻他的眉心,“睁眼看看我?”
诸葛青过了会儿,脖子被发尾挠得发痒,才睁开眼。
王也眼含笑意。
“青,我不后悔。”
诸葛青注视着他,把这句话在心里反复咀嚼,装进心底藏好,才轻轻应了一声,伏在王也胸口,准备睡觉。
王也:“……”
诸葛青:“再蹭我就出去睡。”
王也几欲抓狂,眼睛都要喷火了,“为什么不做?”
诸葛青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潦草地应付几下,“明天要上山,今晚得好好休息。”
王也掐着他的腰,狠狠撞了两下,“后天上山,不急。”
“不行。”诸葛青推开王也,一骨碌钻到下面,含住王也舔弄起来。他吃得又深又重,身体在隆起的被子里像一个小山丘,起起伏伏。
王也没多久就缴械了,他仰头发出喘息,忽然想起楼下门厅里挂着的老黄历。今天的已经被店主撕了,新一张上面写的是“宜嫁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