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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19 00: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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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罗天大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太顺利却反而显得奇怪。
王也揣着手站在观赛席上，没精打采地靠着墙壁。场上是诸葛观和小火神洪斌的比试，从他的位置稍稍侧头就能看到诸葛青和诸葛白兄弟站在一起观战，诸葛青时不时会低头跟诸葛白说些什么。
他看了诸葛兄弟两眼，视线移回场地上。洪斌火玩的是真不错，猛一看满场都是火焰的颜色，不仔细都找不到诸葛观在哪。
站在王也前排的人突然问旁边的弟子：“远儿，你觉得这场谁能赢啊？”
叫远儿的人看着也有三四十岁了，被师父这么称呼表情也挺无奈。但有啥办法，就算脑子里有点水分师父还是好师父，只能跳过前面这茬去回后面的问题：“就现在场面上来看，是洪斌占上风。但他手段单一，诸葛观明显已经能适应他的招式。等他奇门局一开，洪斌基本就没什么机会了。”
“是啊。”被称为师父的人摇了摇头，“可惜。”
远儿没听懂：“怎么了？”
“我虽然学的不是奇门，但这方面好歹也了解过一些。奇门在所有术数的分支中都算是比较特别的一支，武侯派的奇门更是有独到之处。可惜洪斌没什么面对术士的经验，估计逼不出对面压箱底的东西了。”
“害。”远儿多少有点无奈，“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您还惦记着要跟武侯派找场子呢。”
“还不是你们这帮不省心的徒弟自己不争气！”师父恨恨地骂道，“人诸葛青当年才多大？十四岁还是十五岁？一群二十几岁的没一个打得过一未成年小孩的，丢不丢脸！”
“我当时可没入门呢。”
“去！”师父训斥了一句，注意力很快又回到场上，“小家伙开阵了。远儿，是你的话会怎么应对？”
“您指洪斌还是诸葛观啊？”
“两个都是。”
“洪斌没啥好说的，他用火自然是以癸水对之。诸葛观么……虽说排盘是我们学术数的基本功了，但在局里我真不一定算得过他。姑且先看能不能欺负他年纪小，不行就出了他的局再打。”
“嗯。”师父这次倒没吐槽他怂，话风一转反而问起了后面的王也，“那王小道长，是你的话会怎么应对？”
王也脸上跟远儿是同款的无奈。前面的人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琢磨过劲，这怕不是说给他听的：“我就武当一小道士，除了拿太极试试还能咋办呢？”
“别这么说啊。”他前面的人转身，忽略那一脸胡子笑得还挺和蔼可亲的，“王小道长在术数方面不也有点研究吗？”
“在您面前可不敢当。魁儿爷，久仰了。”王也拱拱手，“您能不能给我个痛快，怎么看出来我也会点术士手段的？”
陈金魁看着倒是一点没有架子：“这不挺明显么。你第一轮的比赛我凑巧看到，那金猛的横练功夫有点火候，但他对你的时候每一次要出全力都恰巧没打正中。一场可能是巧合，但王小道长你对铁马骝那一场，全程你都站在吉位上，总不能连着两场这么巧吧？”
那可没办法了。大家都是术士，这点趋吉避凶属于本能。王也叹口气：“我这点微末道行入不了魁儿爷的眼，您特地跑来跟我说这些，不知是有何指教啊？”
他这话说得其实不太客气了，陈金魁也不生气，何远这徒弟同样没插嘴，表情居然还有点怀念。“我这年纪也大了，琢磨着想在罗天大醮上看看有没有有天分的孩子收个关门弟子。结果过来一看，害，玩术数的除了武侯派的就王小道长你一个了，这不就只好来问问你了么。”
王也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别个，武侯派的挖不走，我也不是没师承的人啊？”
“这不一样。武侯派是术字豪门，我也不好在他们面前论资排辈。但武当，虽说当然也是名门大派，只论术数一道，我舔着脸说一句，还是不如我们术字门的。王小道长你要真想往术士这条路上走，那我也不是不能厚着脸皮去找云龙道长说一说。”
陈金魁说着说着忽然一顿，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嗨，王小道长我没啥别的意思，就是上一场你对铁马骝的比试，别人看不懂，我们这些术士可不能不懂。不光太极功夫好，方位踏得也很准，不显山不露水就赢了下来，我这一下子见猎心喜没忍住多嘴了几句。但我说的这事你再考虑考虑，一直都有效啊。”
跟着走了几步，何远轻声问：“师父，您就这么放弃了？”
“毕竟这得看人自己的想法，王小道长在术数上水准不错，他太极打得也不差啊，人要是真更想在太极劲上发展还能怎么办。况且我这不是看武侯派那孩子过去了么……他们家也不是就完全不招外姓的，之前那个谁……唉，你说我要是跟人家一小辈争执起来要不要脸，以大欺小么这不是。”
“之前那个……栱前辈是么？他……”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何远马上噤声，但已经来不及了。短暂的沉默之后，陈金魁忽然爆发：“你（）（）别提诸葛栱那老兔崽子！他给我儿子算的什么狗屁姻缘！要不是我孙女够可爱老子我早就不拦着老婆子一起去拆了他！这狗屁水平怎么还敢教人的！误人子弟！”
王也“嘶”了一声，下意识掏了掏耳朵：“你爸这算命水平，真的是……”
“我爸算人姻缘从来都不准，我早就习惯了。”
诸葛青站在王也上面一层，撑着台面若有所思地看他，忽然问道：“王道长，你八年前是不是去过我家旅游？”
王也震惊地抬头：“……你不是不记得吗？”
“我是神魂受损有些事记不清了，可我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啊。”诸葛青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观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离开过家，看到你那么大反应，但我问他却不肯说，也不让我找你，很明显他看到你时那反应不是因为他跟你发生了什么，是你跟我发生过什么。跟我有关系、我却记不得、观还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事，就只能是八年前的意外了。”
王也整个人蔫头耷脑的跟快化了似的：“……不能跟你这人做朋友啊，没秘密。”
“不客气。”诸葛青笑眯眯地说，“所以，我的事情你算出什么了？”
武侯派本来没打算参加罗天大醮，是诸葛青想带诸葛白出来见世面同时也和其他家族宗门走动一下，诸葛观是为了保护他才跟出来的。诸葛青现在是不能用炁了，可他脑子没问题。他曾经是武侯派年轻一代天资最佳最受长辈期待的天之骄子，七岁入门不到七年就学全了天地人神四盘，脑子里记着武侯派全部的奇门神机和其他几乎所有东西。虽然后辈不肖才能不济，但武侯派一千七百多年，不敢说是最好的那一个在异人圈子里也是第一梯队的传承。龙虎山虽然有老天师看着，可老天师也只有一个人。
从第一轮诸葛白那场比赛结束之后诸葛青就注意到了。当时因为诸葛白晕过去了所以诸葛青在旁边守了他十几分钟，这段时间王也早就该离开了，但他一直到诸葛观过来才走。今天也一样，王也是特地找了离诸葛家兄弟俩不远的位置待着的。
只要诸葛观有事离开，王也就会出现在他周围。
诸葛青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搁在台面上，托着下巴浅浅地微笑着。他本来肤色就白，唇色也浅，是会让人有“冰美人”这种刻板印象的颜色搭配。但诸葛青总是笑着的，他一笑就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睛，温柔又可爱。龙虎山今天的阳光很好，落在他的睫毛几乎有细碎的反光。
所以，王也，同为术士……你算出了什么？
王也……王也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算出了个啥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底破口大骂。
是，诸葛青是好看，精致得跟个瓷人似的，但这这这这也不是……你说冲他这么笑干嘛啊，勾引出家人嘛这是？这这这这人怎么这样啊！谁教的这孩子不学好的！
完全不知道这根本只是诸葛青在娱乐圈混了一年半的营业性微笑，王也在心里默念着清静经，最后还是没好气地说：“你猜猜看啊。”
“我还真能猜出个大概。”
诸葛青摘下眼镜，很细致地从口袋里掏出块眼镜布擦了擦镜片。他微微低着头，刘海垂下来，王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慢吞吞地说：“王也，你不用觉得需要对我负责啥的，你又没做错什么。点着我的那把火是我家的东西，装火的也是我家传下来的神机造物，把它放在祠堂的是我家的人，应该看门却离开还忘锁门的是观，知道自己家容易让人迷路还放来做客的客人自己找路的是我本人。
“你做错什么了？你只不过是在头一次去的地方迷路了而已。”
所以你不欠我的，不用整天盯着我，好像有什么坏事只要你一错眼就会砸我头上。真砸我头上了那也是我的事，不管是你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没有任何责任。
王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最后咬牙切齿地一巴掌拍脑门上。
“诸葛青，”他说话的语气简直无可奈何，“您能不能别这么讲道理啊。”
诸葛青挑眉：“呦呵，王道长，看不出来啊，您喜欢无理取闹傻白甜那种调调啊。这类型我还没演过，有点难度。”
“我怎么听着这不像好话呢？”
王也嘟囔着，诸葛青就又冲他笑。温温柔柔漂漂亮亮的一个人，说的话却斩钉截铁。
“王道长，不管您算出了什么……真没必要。这算我欠您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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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14 13:17: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