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海桑（R

迟到的冬潭

海桑

内含女装+镜子，如有不适请立刻退出

这也许算是个小别胜新婚？

*创造世界之前，首先要看见它。

1.

站定，睁眼。这是冬天的北京，前两天可能下过雪，现在随处可见的，布满雪融化的痕迹。天空特别蓝，飘来飘去的云总是挡住太阳，全都聚成厚厚的团坠在空中，洁白却不轻盈，像一朵朵即将被撕开的大棉花糖。

诸葛青正站在一架天桥上，他只是深呼吸，吹出上扬的白雾。没有风，很冷，周围一切都在围着他流动，路人细语被送到他耳中。宽阔路面车流走走停停，光秃秃的树枝伸向天空，这都是在普通不过的城市景色。

黑色大衣跟黑色的齐膝长筒靴包裹着他，伸出手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诸葛青发现自己今天竟然还带了黑色的皮质手套。

他低着头，盯着这双原本属于另一个人的手套，难以克制地弯起唇角。

下了天桥，用不着地图，诸葛青也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他路过公园里的一个小型变电站，数条黑色缆线缠在一起，表面落满了雪。这儿没人打扫，细而白的雪花停在上头，至少有2厘米厚。诸葛青弯下腰凑近了，灰皮小箱子侧面的检修卡漆着红褐色字样，是2020年。

2020年，去年。

他扁了扁嘴，看来事情比原想更糟。

2.

步行总是要慢一些，诸葛青也想过要不要伸手打个车，但是王也家这段距离说长还真不算长，他顺路还能买点吃的带过去。

天知道他这好久没见的男朋友在不在家，万一没人，也不能饿着自己不是。

一路上诸葛青思考了好多种情况，王也极有可能在家睡觉，再就是摊着看纪录片。不过也可能不在家，被不认识的谁拉去学校发言，或者跟他爸在大别墅逗小孩。

算算也有将近一年没见面了，诸葛青摸着门把手，没有按密码，也没有按门铃。整个走廊是对开的，过道狭长，采光很差。幸好门上另外装了盏小灯，才不至于大白天什么都看不清。但今天回来这灯完全没亮，他踩在暗红的地毯上脱了手套，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手在发抖，密码那几个熟悉到形成肌肉记忆的数字，被一双手串成了真正的钥匙，连同整个大脑，都被人捏住了，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扶着门，勉强稳住心神。此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步伐缓慢而稳健。

王也从背后揽住他，隔着两人厚厚的羊绒大衣和羽绒服，隔着他们许久未见的孤独时光，在这不见天日的狭小空间里感受着对方。他的姿态比诸葛青以往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优美，神情舒缓，身体的状态非常放松，更是显得他真挚而平静，比起爱人来说，更像是看见了一个老朋友。

“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3.

诸葛青的美是东方式的，王也很多年以前就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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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冬潭

没整完，太困了，感觉灵魂都飘起来了，明天再弄

端碗等饭蹲街头

乌拉！来吃太太炖的香肉啦！

九枸橘

啊啊啊好香啊好香

康熙元年

开头好有画面感！！！

迟到的冬潭

康熙元年 发表于 2020-9-12 13:44
开头好有画面感！！！

有在尽力思考好吃的云XD

苏乐扬

即使看不到r也不错，描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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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香

咕咕咕

妙啊，开头很有感觉

迟到的冬潭

4.
王也在浴室里一拍脑袋，跟诸葛请说他今天晚上要去学校讲课。
刚刚回到家，被迫啥正经事都没干的诸葛青不想理他，猫在隔壁洗衣服。把那件前不久还贴着自己身体的裙子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双手一抖，丝缎衣料上落下无数细小晶莹的水珠，在黄金色的夕阳中闪闪发光。他站在宽大露台上，贪凉一样的，用侧脸贴着窗玻璃，紧接着又把手掌贴了上去。无框玻璃很厚，被擦拭的相当干净，诸葛青看不到一丁点水渍之类的痕迹，仿佛前几天北京的雪全都白下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后悔药，诸葛青相信一定不会放过。他家露台的地板上全是刚才那条裙子抖下来的水珠，自己回来着大半天不光要洗衣服，竟然还要擦地。
王也慢慢悠悠拿着拖把来了，还好地上水不算很多。
“家里那个擦地的机器人，叫大黄压坏了，回头咱买个新的。”
大黄是家里的猫，准确来说是王也的猫。
诸葛青却不太相信他的说法，大黄这猫又大又懒，自己在家那时从没看见它去招惹机器，甚至就连摇晃的激光笔之类的玩意大黄都不屑一顾。而且这猫和一般人家里的猫也不太一样，体积大得很，小小的擦地机器根本也放不下它。
可能是王也闲的没事，在家把机器肢解了又装不回去，还要赖到无辜又可怜的猫猫头上。
“好啊，那你把大黄给叫出来，咱俩好好教育它。”
王也拖完了水，走远了一些往回看有没有留下水迹，“我去叫？你觉得它能听我的话吗。”他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诸葛青看着他低着头，没扎上的碎头发垂在鼻子附近，心里生出一点好笑的难过。
当初这猫可是相当粘你，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王也你好好反思一下。
“几点去学校啊，有人来接你不？”
“一会就得走，晚上来不及和你吃饭了。你说说你，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学校那边早就答应了也推不了，”王也被各种颜色的西服拦在衣帽间，自己搭配正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不论是大一刚刚被诸葛青认识的那个王也，还是现在工作了好多年的王也。
两人这些年都没有闲着，学校与工作岗位同步接轨，学生与社畜之间0衔接一步到位。从不食人间烟火的象牙塔，走到柴米油盐贵的屋檐下，他们穿上过好多件正装，只是挑衣服的人从来没变，穿衣服的也没有。
诸葛青走到王也身边，家里很多正装都是从裁缝那里直接套着防尘袋送过来，一件件挂着，占地庞大。两个人只好都侧过身来，前胸贴着后背。
“跟你说好多回了，深蓝里面不能穿花色…”诸葛青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给王也另递了一件同色系的衬衫。“不是去学校讲课吗，不用穿军装？”
王也恍然大悟，“对呀，这还省事了。”
两人贴得很近，王也凑近亲了一下诸葛青的下颚，接着就像没事人一样去拿军装了，它被放在最里面的大柜子，主人丝毫没有军人的自觉。
5.
诸葛青抱着大黄，猫的名字起得是草率了些，但十分写实。生动形象地展示了这猫又大，又黄。
冬天太阳落得早，五点刚过，天边已经收了红。这个时间大家要么就是在准备吃饭要么就是已经吃上了，但诸葛青正坐在家里的摇椅上玩猫，丝毫没有动起来的意思。大猫毛也长，随着他手上抚摸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晃着尾巴，那些黄毛里面夹着些许的黑色，但丝毫不影响视觉，就像是吃蛋糕里的巧克力酱，多了也不行，少了没味道。
要不说这猫就得跟着王也呢，它俩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猫趴在诸葛青身边，爪子搭在人肚子上，他俩全都闭着眼。刚认识王也那会他就带着这猫了，大白天啥事不干，就往床上一摊，有的时候王也还得跟猫抢睡觉的地方。猫一般不出屋，但是咱大黄就不一样，每天晚上大摇大摆出门溜达，人都得绕着它走。
诸葛青那会仗着自己底子好，天天玩儿，天天晚上卡着熄灯的点回来，老是和这只毛茸茸相遇小树林。猫科动物晚上那对眼睛贼亮，小树林贼黑，乍一看怪吓人。时间长了，诸葛青觉得这老伙计黑眼睛瞪得滴溜圆，好像跟这捉奸似的，每天晚上上这来等着他，不看着诸葛青绝对不动地方。
好嘛，你都送上门来了，我岂有不撸的道理。诸葛青掐指算了个良辰吉日，过去的时候还怕自己身上香水味太重洗了个澡。和动物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总是很短暂，没过一会主人来找了，王也就真像捉奸的教导主任一样看着他的毛主子和诸葛青，在小树林里。
诸葛青的手还陷在毛毛里，他俩一起抬头看王也，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过他觉得吧，猫科动物还是依赖主人多一些的。
王也推开门，楼下车在等。
“知道你回来一趟不容易，今天讲完课后面就没事了，”他登上长靴，伸手拿过帽子。门廊处灯影昏暗，柔光像个透明罩子一样把他圈在里面，脸庞藏在浓重的黑影里，看不清他的眼睛，“晚上也吃点东西，家里有上次包的馄饨，不行你就订外卖。”
诸葛青懒洋洋抬起眼皮，王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带着点炫耀，反复品味，他不觉得自己听错了。
人一走，家里只留下贴在墙角的地灯静静亮着。楼上不知道哪一家人看电视声音很大，楼下也有汽车偶尔鸣起笛声，小区广场里响起的舞蹈音乐声，声音嘈杂，又全都模模糊糊的，从诸葛青难以触及的地方传来，没有打破屋子里的空白。他举起双臂，手心朝向那片看不见尽头的天际，又像是要握住一条近在咫尺的边界线。心跳声在鼓动，时钟滴滴答答，温柔昏暗的灯光下，他隐隐约约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汗毛，提醒自己这就是王也眼中真实的、被他爱着的诸葛青。
大黄好像突然来了精神，它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伸展躯体的姿态十分优雅，和诸葛青瞳色一模一样的青蓝看着让人想起某种珍贵的宝石。它粉红色的鼻尖亲昵地蹭着诸葛青的手掌，猫科动物呼吸之间传递着身体的温度，浑身暖融融，特别有安全感。
诸葛青干脆坐到地板上，双手捧着它的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6.
王也正睡着，脸朝枕头，雾蓝色羽毛枕中间嵌着他的后脑勺。诸葛青也刚醒没有多久，坐在他身边思考，要不要再加一个枕头直接闷死他算了。这样的话，陷入永恒的长眠，王也会做一个永远不停歇的梦吗？
昨天他们在家里呆了一整天，中午两人想出门吃饭，结果北京又下雪了。王也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白色，往沙发上一摊，取消了预约的餐厅。
诸葛青走到酒柜前，从蜂窝格中随意抽了一瓶下来。他不在乎这些酒来自哪里、年份如何，或者酒庄承载过什么传奇故事，他只是不想喝水罢了。
王也走到他身后，为他脱下刚穿上不久的外衣。还是那件诸葛青来家时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羊毛大衣，这件衣服是王也去年给他买的，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件出自王也之手，能逃过诸葛青挑剔眼神的衣物。
身上没了厚重外套的遮挡，诸葛青后背靠在大理石吧台上，一只手肘向后靠，另一只手举起酒杯，暗红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每当触及杯沿，又被他晃到另一侧去。
“要喝就好好喝，这样多容易洒出来。”
“不要，你又不来陪我，一个人晃晃酒杯还有错啊。”
家里的厨房和酒柜连着，王也把火锅底料扔进锅里又把菜切了，才不急不慢地走过来。诸葛青的视线黏在他身上，看着他一边走一边抖落手上的水。吧台很窄，王也绕过那块细长的石板坐过来，他俩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近得仿佛能共享对方身上流逝的时间。诸葛青在这儿待了没几天，但无事可干的时光总是过得比较漫长。他看着王也和他一样没什么事要做，却那么自然，时光在他身上留不下痕迹，不会让他变得更享受，也不会让他更加勤奋起来。
诸葛青一口喝干手里的酒，凝结着漫长时光的液体化作一丝回甘，消失不见。
“刚才拿了哪一瓶？”
他把酒瓶指给王也看。
“哦，这是当初咱俩搬回来的时候，大哥送的。”
他俩大学毕业头两年跟海鸟一样，天天出差，在这座城市稳定下来不过是最近两三年的事儿。买房家里没插上手，只好在别的地方找补。王也的大哥久居海外，送来的也都是些挂着外语的东西，诸葛青拿过酒瓶仔细看了，没一个明白的单词。
王也双指夹着瓶颈，另一只手托住底部，他看待这些瓶瓶罐罐有着天然的敬重。
“数千年前人类就开始喝酒，数千年后或许还在。”
诸葛青又挑了另一瓶，指使王也给他打开。
“怎么不讲现在，我们不是也在喝吗？”
王也听到这话笑了，眼角隐约可见些许细纹。他找到诸葛青的眼睛，直直地望过去，“不，青青，我们的‘现在’是不一样的，它不能与其他任何一个时点相提并论。”
时钟并没有停下来，但时间在这里，连坐标轴都算不上。宇宙中一维的矢量，永不停歇的万物变化运行的标尺，被凝结成一种表象的知觉。诸葛青来之前这种知觉只属于王也，他来之后也暂时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这个感官世界的主人太爱他，不计信息量，将他全须全尾地容纳进来罢了。
思维意识崩溃，就像掉入井中。古井无波，假如真的有人能触到那深不见底的井水，未尝不能在水面上造一艘船，孤独地航行下去。这么看来，井中水，与瓶中酒，有许多相似之处。
诸葛青睁开眼睛，迎上王也的视线，“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对吗？不参与过去或者将来，只是沉醉于饮用的那一刻？”
他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边眉头高高挑起，喝了酒的脸上渐渐透出些红，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青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也放下酒瓶，俯下身抱住他，声音很小，只够钻进诸葛青耳朵里，“‘现在’是我的，也是我们的，这一刻可以是永恒。”
诸葛青侧过去，王也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影子，悲伤又满怀期冀。“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王也不说话，只是按着他的肩膀，将红酒递给他。
诸葛青拉住王也垂在肩上的长发，呼吸之间两人唇齿交融，王也拿给他的酒，又被诸葛青用舌尖送了回去。他的手紧紧拽着那些可怜的黑发，嘴上的动作也凶狠起来，咬着王也的下唇似乎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王也环在他腰身的手臂紧了又收，收了又紧，最终还是顺着诸葛青的意思轻轻摸他的后背，针织衫很柔软，手指贴着脊柱沟往下滑。大黄趴在沙发上晒太阳，听着俩人发出的小动静，抖了抖耳朵。
如果说造一艘船就能在水中活下来，那么造一个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