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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6 17: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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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赘婿生活实在难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青美貌遭人觊觎
八卦村的族人实在太多，随便一起吃顿晚饭都有几年一遇的流水席架势。王也坐在位置上略略扬下巴看了一眼，前面乌压压的全是人，竟然望不到最后一桌是在哪儿。
他和诸葛青坐的这一桌差不多在中央的位置，周围是诸葛青的堂兄堂姐，还有亲弟弟诸葛白。大宗族聚餐还是讲究规矩，同辈分的人坐一块儿，就算是三四岁的小孩也只能和哥哥姐姐待在一起，不可以上长辈的桌。
还好没有长辈在场，王也难得松了口气。同辈们爱听八卦，同样嘴碎，但既然是同辈，就少了高高在上的立场，他不用费着心去想如何遂他们的意，这些人情世故对王也来说不难，可确实费神，他也不热衷。
不过，被砸了50万要求离开诸葛青的现下，再怎么坦荡冷静，王也还是有点坐立不安。
诸葛青一边跟人谈笑风生，一边夹了个虾进王也的碗里。王也正撑着脸发呆，低头一看碗里多了一只红红的虾，没犹豫就直接上手剥了，虾脱了壳，没进王也的嘴，倒是自然而然地滑进诸葛青的碗里。
这流程两人早已习以为常，但在旁人看来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年轻人们也没少听家里人唠家长里短，王也和诸葛青当年这门婚事，是王也的亲戚敲定的，名义上是入赘。入赘是什么意思？搁旧时上门婿可是连姓都要改的！现在是托了新时代的福，破旧除新，他王也才保住王也这名，不至于改叫诸葛也（够难听的）。
本来大家都是同辈，哪管什么入赘不入赘的，按道理称兄道弟就行了。但今个儿这一见，倒觉得他俩关系真有点封建余孽内味了。
诸葛升还在跟诸葛青聊他最近很喜欢的那个女演员的事，问她有没有进诸葛青最近拿着的片子的剧组，可不可以帮忙要签名。诸葛青满口答应，堂兄笑呵呵地更进一步，问那找个机会来剧组合照呢，约出来吃饭呢？正得寸进尺，被诸葛观一肘撞过去，骂骂咧咧地说：“你私生饭啊！”
眼看着场面有点尴尬，旁边一懂事小堂妹吱了声，把话题引开：“王哥最近在干嘛呢？也跟着青哥一块儿随剧组跑么？”
王也被问住了。
此时他正在和刚上桌的鸡蛋稞较劲，他刚帮诸葛青夹了一个，其他人动筷子速度也快，转眼就只剩一个丑丑的，不成圆饼形状的饼。他估摸着也许是在厨房打下手的厨艺新手做的，不挑剔，放进碗里就吃了，没想到新人的水平实在太菜，盐味过咸，鸡蛋稞里还没灌鸡蛋！
他勉强忍住喷出来的欲望把难吃的东西咽下去了，沉默的这一会儿足够所有人把注意力投过来。王也摸了摸鼻子，被饼呛得有点哑：
“…你青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诸葛青的家人们不愧个个是武侯传人，跟他们吃一顿饭下来不输一场烧脑博弈。王也一洗漱完就瘫上了床。诸葛青近几年回来的次数少，给他们俩分的是个睡客用的房，没有换了席梦思垫的大床，只有古色古香的拔步床。屋内陈设和挂式空调一对比，真有点时空穿越的味道。
诸葛青洗了头发，从柜子里拿了块枕巾往床边走。王也比他随便，怎样都能睡着，但他却是枕巾枕套软被等缺一不可，跟剧组到处跑了两年后习惯被磨掉一些，但在家里还是追求个舒坦。
搁往常王也是记得的，但是今天王也没帮他拿，看样子是真累了。诸葛青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在八卦村待了二十多年，知道在大家族的人情往来中要做得面面俱到是多麻烦的一件事。
“这么累呀？”
体贴归体贴，却不是说不以另一种方式折腾王也。诸葛青上了床，滑到王也旁边，侧趴在枕头上和他眼对眼。
“…爸今天跟我谈了点事儿。”王也不动声色地把诸葛青探过来的手按下去，神色认真。平时他提到诸葛栱一般是说“你爸”，以方便和自家老头分开，但出了今天这事，再那么说就生分得难受了。
诸葛青见王也打算跟他说正事，就收回了手，撑着自己的脸：“不谈不正常，他都跟我摊牌到那种程度了。你先说说吧，他跟你怎么讲的？教训你了？”
“他给我五十万，叫我走。”
诸葛青笑得手软，啪嗒一下跌在枕头上，下巴碰得生疼。
哎！他想，王也这厮肯定不知道他自己现在什么表情！粗眉毛这么皱成一团，偏偏又不是在生气，而是一副困扰得要死的样子。——什么让他困扰呢，哦，原来是被老丈人给了五十万的分手费呀。这可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好笑。
“五十万？老王，我们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啊？”
“你爸开的价！”王也一叹气，跟老虎吹须似的。
“那你跟他讲价呗。”
王也无言，要是诸葛栱知道他宝贝儿子还说得出这种损话，心里该怎么五味杂陈？
“……这太缺德了，我可干不出来。”
“那你收没？”诸葛青挪得近了点，狐狸眼睛睁了缝，亮晶晶地盯着王也。
“我肯定没收啊。”
“笨哪老王，收着多好。之后做人情查事走流程哪样不要钱？大不了用完再还。”
“一码事归一码事，那个钱我可以从大哥那边拿，实在不行找北京那边的朋友借也成。拿这个钱绝对不行。”
“还挺有原则。”诸葛青点点头，刚才他也就逗一逗王也，自己的恋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王也是宁愿自己难受一些，也不想让局面僵得难堪的人。
“我跟中海集团那边的人搭上了，查了一下，很早就入职了，不是王蔼新插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盯你还盯得紧不紧，但保险起见就先借着聚会见一面吧。”
问诸葛栱都和王也谈了什么不过是余兴节目，诸葛青真正要讲的事才是他们两个最近在意的。三年前的悬案亟待解决，而王也漫长的隐忍也该画上句号了。
论大学对口，诸葛青也算同学里难得的情况了。当年和他一届的没多少人还在影视行业混迹，诸葛青虽然在当演员的时候碰了壁，回家歇了几年，但后来又重新出来在制片人方向发展了。诸葛青机灵，又善于和人往来，这方面的事确实难不倒他，很快就做得风生水起，在行业内小有名声，当年骚扰过他的导演还腆着脸来求合作，不过连诸葛青的面都没见到。
诸葛青这次在负责的电视剧是要在中央八台放的“样板戏”，红色题材。虽然剧组里都是小年轻，但赞助商可都大有来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可不是有钱就能拿得下来的。中海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晚上的宴会是专门为此事举办的，剧组人员基本都在场，不过更重头的是中海集团派的人以及中央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说起中海集团，这个大财团是势力深又情况复杂。三年前，原本的董事长王卫国突然害了怪病，不得不出国休养，签了个临时的代理协议，将权力移交给几个业内名不见经传的远方亲戚代行。这件事有够怪异，当年甚至掀起一阵风波，也不知道那上位的老人王蔼用了什么方法，使董事会里的人服服帖帖的愿意认这个代理董事长。
王卫国全家老小都跑去了北欧待着，却独留了一个王也在国内。按理说哪怕家里的产业暂且易主，他的生活也不会有多拮据，但怪就怪在他的账户全部被单方面冻结了，他拿不到老爹打的钱，又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家里人，去公司还被告知他没那个权限了解这些事。兜兜转转，最后他只能去投靠这“远方亲戚”。
远方亲戚这边损招真不少，直接把他踹去入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也就这么成了诸葛家的赘婿。
哎呀，人生难过！
听说今天这宴会王并要来，王也本来不想现身的。也不是怕他，只是那王并现在得了势，跟买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一样拽，恨不得贴在王也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看吧，这些东西曾经属于你，但现在都是我的！
可诸葛青说了，这次你不来不行，中海集团那个做财务的也是冒着风险来跟你谈，方便你去查当年的事。王也只好认栽，但为了避免不可控的事件出现，他基本没有随着诸葛青这里那里地跑，就一直坐在角落，等着时机成熟。
王也不想节外生枝，但现实偏要和他作对，不仅旁开一枝，还芝麻开花节节高。
他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喝汽水，眼神没有从诸葛青身上离开哪怕一秒。爱人跟合作伙伴挨个谈了几句，笑容挂在脸上没卸下来过，绕了一圈，最后走到了王并面前——躲是躲不掉的，这种场合终究要正面硬刚。
“哟，诸葛兄，事业搞得很红火嘛，这回我们拿到赞助位都小费了一番功夫哪！”
诸葛青脸上笑眯眯，心里早就骂开了：这费工夫也不是你费的，倒是你王并，现在对这纨绔子弟的设定是越来越入戏啊！他最初说要让中海集团拿下赞助的时候还被女演员阻拦过，说是怕王并以权谋私，跑来揩油。
演员们虽然是新人，尚且不知行业何处水深，但王并实在名声在外，这人开了微博，有事没事就跑出来点评一下自己睡过的名模和花旦。
“承让，承让。”诸葛青的怒气丝毫没有表现在面上，“能和中海集团合作才是我们剧组的荣幸。”
客套的话没说两句，王并已经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了：“怎么，诸葛家的贵婿没来啊？”
“这事和他关系不大，他在旁边歇着。倒是你，比起和我这个制片人谈话，更想和亲戚叙旧吗？”
“哎哟，我当诸葛兄是觉得我这远房兄弟上不了台面不带他来大场合，正心痛着呢！”王并抿了口小酒，表情越发精彩起来，“其实啊，想起当年我这撮合你们两个在一块儿的行为，我觉得那时实在年少无知。诸葛兄你人潇洒漂亮，做事更是高效完美——”
后半句他稍微压低了些声音：“……又是武侯奇门诸葛家的天才，我这个什么都不会，就只有清华文凭的远房亲戚怎么配得上你嘛。”
什么都不会，就只有清华文凭。
诸葛青想，你倒也真会骂人！
不过这小子这回是玩哪出？诸葛青一时不太看得出来，只能赔笑委婉地护个短：“这有什么，平时能相处得来就好了。而且王也很听我的话，我喜欢这点。”
“听话？”王并一听，乐呵了，“你养条狗不比这个听话？”
“你什么意思？”
“别生气啊诸葛兄，我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嘛。就是，我想伯父大概也没那么喜欢王也吧？咱们这异人圈里的人啊，还是和圈里人有共同语言，你说要让我跟普通人聊拘灵遣将，他们听不懂也不会信，对不对？”
诸葛青耐着性子等他说完，这时候眼神一晃才发现王并身后一直还站着另外一个人，灰粉色的头发，双眼下各有一颗痣，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一些。
王并的话题这就移到了这人身上：“马兄，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诸葛青，大制片人，也是诸葛家的天才。诸葛兄，这位是马仙洪，也是咱们圈里的人，他会的东西很有意思。以后可以多往走动，也算帮咱们诸葛兄解闷。”
“久仰。”马仙洪迈了一步走到诸葛青的面前，眼里带着笑，自顾自地伸手跟诸葛青握手，显得有些自来熟。
“…？”诸葛青呆了，任由马仙洪晃他的手，末了才反应过来。
——你妈的，刚才铺垫了这么多，合着你是跑到我面前诋毁王也，顺带扶持另一位你的朋友来我身边吗？！什么人啊，这是撺掇自己亲戚的爱人出轨吧？
贱不贱啊？
良好的教养使得诸葛青没有当场骂娘或者翻白眼。他用力捏了捏马仙洪的手，冷静了一些。他意识到，王并做这件事不是完全为了看王也的笑话，三年的代理已经快要到时限了，王并这一棋是要彻底断了王也的任何靠山，让他再翻不了盘。毕竟在两个哥哥都在国外陪着老爸的情况下，王卫国要扭转局面，非得靠王也在国内周旋不可。
好一个阴招。诸葛青在心底冷笑，面上仍是和马仙洪碰了杯，聊些有的没的。
而王也却远比诸葛青早发现马仙洪的身影，反应也远比诸葛青更大：这个老马，他曾见过的！
这三年来他从困惑到愤怒，再到静下心来调查、寻找证据，处处隐忍，原本不爱去凑复杂局面的王也是为了家里人的安危把能想的法子、能联络到的关系都暗地里试了一遍。马仙洪就是他的收获之一。
知道王也掌握了风后奇门的人不多，马仙洪是一个，对方曾说我们都是八奇技的正式传人，这件事里我能帮到什么的话，老王你只管开口。
这还没开口呢你自己借着王并找上诸葛青了？还拉着手晃一晃的，干什么，找呀找呀找朋友啊？
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不是很好懂吗？
不得不承认，王也和诸葛青都是聪明人，但聪明人被捉了痛处，有时候会笨得比那愚人还夸张几分。王也实在有些气急攻心了，时限眼看着要到了，他还没捉到决定性的证据，仅凭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只是蜉蝣撼树。
可是家里的事还没解决，诸葛青这边又出问题了。王也只觉得焦头烂额，刚才灌下去的饮料就跟不存在似的，焦得他喉咙发痒。他想再看看那边捣什么鬼，好巧不巧，做财务的经理寻到了他，要和他趁着这个时间点把正事谈了。
王也一边往外走，一边往诸葛青那边瞟，心里祈祷着别出任何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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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5 13:51: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