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会议开始只剩5分钟了,站在门口或坐在席间社交的各路与会者还谈笑甚欢。
讨论纳森岛的后续事宜,这本是一件严肃的大事,但王也跟这些人一样,少有地心不在焉。
失联7天了,诸葛青是否平安下岛,谁也不知道。
等得心焦啊。王也忍不住向身旁喋喋不休的术字门门主告了个罪,脱身走出了大会场。
待会儿再进去,可不要跟个十佬坐在一起了。
廊尾就是洗手间,王也下意识地往那里走去,要透透气的话,走到尽头倒是有一扇窗。
“喂,你整好了没啊?要开始了!”有人在嚷嚷着。
“急什么嘛,被风吹成这副模样,待会儿怎么见人啊。”
“切,臭美。我先去后排占个位子啊。”傅蓉没好气地哼了声,从洗手区走出来,“哇呀”一声大叫,正撞上了闻声而来的王也。
两人双双一个抬头,王也在镜中看见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诸葛青也在镜中看见了身后的王也。
傅蓉知趣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赶紧撒丫子溜了——别人不知道,可怜如她只不过是收了佣金,为给某人掩人耳目充的假女友,正主驾到,哪还有不跑之理。
“……还好吗。”王也的声线有些沉、有些哑,像是好久没说话,突然开的口。
诸葛青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口,那枚贴胸的青玉在白衬衣下半掩半露,他懒懒地仰了仰脖子,松了松肩骨,一副要人来给他按摩按摩的样子,“累死了。刚到地方就通知要开会,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呢。”
“要帮忙吗。”王也暗暗攥了攥拳头。
“帮我看一下行李,我进去换一身。”诸葛青从LV拖箱里剥出两件衣服并一条皮带,是偏正式的西服——他现下这身确实不适合出入会场。
说是这么说,诸葛青却并没有将皮箱留在原地,而是自行拽起拉杆,拖进了男卫生间的那扇门。
分明是“引狼入室”的伎俩。
王也双手插兜,跟了进去。
小隔间的门一开一闭,“嘭”地一声闷响,强装的忍耐一齐开闸。
诸葛青背抵隔板,被紧紧压制着,自然微仰的下颌被十指左右锁固,唇上一热,齿关已被人生生撬开。
粗糙的虎舌深探而下,狠狠扑咬着他那个会动的猎物。
柔软的“狐尾”一荡一荡,东躲西藏,欲擒故纵着,引得人追得喘息沉沉。
不听话啊。王也在人后心上一掐,诸葛青腰间一酸,整个身子都软在了王也的攻势下。
沦陷了。
诸葛青知道王也这是要吃了自己,最多讨饶的时候求他轻点儿吃,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更何况,他就是喜欢这样,就是喜欢看到一个总也提不起劲的人,在自己面前情难自已、急不可耐。
更何况,忍耐已极,不容伪装,他自己也忍不下去了!
所以呢,回应地更卖力一点,诱得他更疯狂吧!
于是,狐狸主动扑缠上来的时候,王也心头涌起了狂喜的甜蜜。就像巴巴望了半天的棉花糖也在朝自己点头。
好吃。撕扯起来又软又棉,挂丝无限,牵牵连连,缠缠绕绕,还能感觉到细细的颗粒感,含在齿后舌尖,甜甜的一点点化开,最后吞津咽入喉中,沃灌五脏。
唇舌在动,却几乎无声。
毕竟是在公共场合,就算此间没人,也不好搞出太大动静。两人其实还是隐忍克制着的。
饶是如此,窒息的感觉还是来得过快过急了。
诸葛青自作自受,有些难耐地双手撑住王也肩胸,想要挣脱开去,却被王也拦腰勾紧,叼住不放,口中更是咬合缉捕,抵舌入关,嗦冰棍般被吮了个透体还不够,还要嚼口香糖似地翻卷一通。
“唔!唔!”终于,诸葛青再抑不住,发出了求救声。
快被摩擦揉碎的衣料被挣扎的动作扯了个响,诸葛青扭身要逃的动作激人邪欲,王也的两手果断弃了颌关就往下伸,牢牢摁住了诸葛青乱动的腰胯。
被死死钳制的狐狸“怒”了,赌气地顶了王也一下,果然赢得“嘶哈”一声。王也松了口。
“一口气这么长,你那什么病真治好了?”诸葛青低喘着,抬手抹去唇角津液,一个嗔眼斜来,横得王也胸口泛起一阵恍若真实的痒。
最终,到底还是升腾的暖意烧化了这份心痒——诸葛青连“肺癌”这两个字都不敢挂在嘴边,像是生怕口出凶言,那绝症就会自己跟上来一样。
“你刚刚不是亲身验看过了嘛?真没事了。”王也同样喘着气,刻意压低的话音就沉沉落在诸葛青耳边,莫名有着安神的奇效。
诸葛青抬眼看他,看得认真,似乎是想通过王也的精气神,进一步确定这一点。
“你呢?有没有伤到?”纳森岛上尽是一群不世出的怪物,不光手段了得,杀起人来更是不带眨眼的,自打听说诸葛青随队登岛以来,王也就一直牵着心。
起先还能通过电话联系上,到了后来,连手机信号都断了。这几日来,王也是一天也没睡好。
证据就是,癌症是走了,但没干劲的黑眼圈又回来了。
“我没事。倒是你,不是说那怪病全好了嘛,为什么还顶着俩黑眼圈啊?”
“这不是担心你个祖宗又逞能乱来,把自己给搭进去嘛!”
诸葛青顽皮地一指头戳上王也胸口,眯眼笑得迷人,“原来是想我想的啊。那,一夜想几次啊?”
王也猛吸一口气,按在诸葛青腰间的两手立时下抄,瞬间就让这勾人的狐妖腿间一凉。
“诶!”诸葛青惊叫一声,连忙去摁王也,再这么下去,不出三秒,狐皮都要被剥光了,“要开会了!”
“管他丫的,我又不是十佬,就是一公司请来捧场的,谁管我在不在啊。”
然而,王也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陈金魁。
王也真不想接,挂掉十佬电话什么的,王也已经做得毫无心理负担了。
但这次,他是不得不接——诸葛青已经自作主张,划开了接听键。
“喂……王大师……大会要开始了,就等您嘞,魁儿给您留了座,您紧着点出来吧……”
陈金魁压低了声音说得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王也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借口溜号的时候,说的是要上趟洗手间,这么一来,要是久不回位,以魁爷那性子,指不定还真会追进隔间来……
那可就……露馅了啊。
“切,这家伙还真是关心你啊,一口一个王大师的。”等王也诺诺应了陈金魁,挂断电话,诸葛青就嘟着嘴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会连这种老家伙的醋都要吃吧?”王也一手去刮狐狸鼻头,另一手绕后摩挲起衬衫下的腰背来。亲昵得不像话。舒服得更是不得了。
“才没有——你赶紧去吧!人家要换衣服了。”诸葛青一推王也,不让摸了。
王也被他一推,退后了半步,但从这个角度看去,眼前这人衣裳不整,唇色殷红,只想再扑上去好好疼爱一番,又哪里舍得出去。
“诶!你真别来了——”诸葛青自己也知道,王也已经意动,再返身回来的话,就真要着火了,现在不阻止,两人今儿大抵就是在这隔间里做到世人皆知的结局了。
久别重逢的火热本是要好好宣泄放肆一番的,偏偏时候不好,王也一忍再忍,忍得了动作,就是忍不了分别。
“唉,咱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才见一回,之前,真还以为都要生离死别了的……”
王也这话是真的。自碧游村一别,两人就没再见过面,只隔三差五通过手机联络。
今时今日,生死再逢,诸葛青同样不想放走这个一度以为再难抓住的人。
“王也,你如今的阵法范围,可以覆盖整个会场吧?”诸葛青忽然问了句这个。
“啊?是可以。”王也下意识地作答,他现在脑子里全被某人旖旎的身形勾占了,压根没法思考诸葛青这么问的用意。
“这次会议开始不久就会有一个30分钟的介绍片播放时间,等会场主灯一灭,你就开阵布局,把四盘给我归正了。”
“你是说……”听到“四盘归正”这个词儿,王也猛地一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对,我开遁甲归元阵,拉你进内景。”
王也听得一愣,然后,默默吞了吞口水。
今儿可不需要卜算什么天机,那么……
王也觉得今天的领导开场讲话真是又臭又长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境地。
半小时过去,王也可算盼到了诸葛青所说的介绍片播放时间。
在主灯灭去后,千人大会场陷入一片肃穆的黑暗,便连最躁动的心都被隐匿其中。
王也的座位靠前,诸葛青则是寻了最后排藏身,相隔虽远,但以王也如今的风后半径,已经足够圈住那人了。
深吸一口气,王也一足轻踏,浩荡的奇门局激振开去!
平湖秋水,无风起浪,星宫荧符,横波深远,直至,铮然覆盖全场。
分明悄无声息,偏偏铿锵心上。
嗡!
势起,阵啸。
在他身后,会场的某个角落里,诸葛青正襟危坐,就等着这一刻了。
奇门显象心法!
寒锋开刃,星象落眸,霍然开张的双目间散出两缕燃魂的青烟。
眼里,是中宫之内那人捏诀开阵、飘散鬓发的绝世风华。
脚下,飞宫转盘,意象万千,正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风后奇门。
随意拨转四盘生克,主宰时间空间啊,这一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迷人。
诸葛青,你到底是贪恋这风后,还是爱那个人呢?又一次地,诸葛青想起了这个他扪心自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九宫八卦在脚下颠倒飞转着,快如旋影,迷离双眼,但真理就是真理,不容置疑,不可拧转。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爱你就是爱你,与什么局、什么阵,尽皆无关。
三奇落位,六仪入阵,八门正表,九星归宫。
八神俱备,四盘归正!
千载难逢的本心初元,就在眼前脚下。
答案,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爱的,是你啊。
诸葛青想张口告诉王也,现在就告诉他。
王也,就在刚刚,四盘拨正的这一刻,我才忽然发现,我们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绝配!
除了我,没人能做到这一点,除了我,没人能跟你并肩站在这里。
你看,这场时空游戏,我们都是完美主宰。
来吧,一起斡旋天地,颠倒乾坤!
遁甲初阵——归元阵!
起!
风后的朔方大阵之上,轰然升起武侯奇门的华光!
龙吟八荒,动摇四象,无声地撕开了两个世界。
会场大荧幕上的画面有一毫秒的闪烁,时空裂缝赫然开在巨佬云集的千人会场上。
视频正常播放着,微弱的电子荧光打在每一个人脸上,却只有冯宝宝若有所觉地抬了抬头,喃喃自语了句:“诶?变天了?”
的确,变天了。
王也睁眼步入内景之时,看到的并不是混沌鸿蒙的“开机默认场景”,而是,一个房间。
看来诸葛青先到一步,动作还挺快,这就搭好窝,筑好巢了。
王也觉得可爱得好笑。他知道,面前这道门把手,是诸葛青给他留的。那家伙就藏在里面,说不定,都已经窝在被子里等着了。
王也可舍不得让他的心肝儿等太久,赶紧就伸手拧开了……等等!门把拧不开?
不能够啊!王也使劲掰了几把,掰得门把跟真实世界一样开始“哐哐”作响,愣是做的无用功。
我这是……被拒之门外了?王也一脸难以置信。
“青!是我啊!你开开门!”无奈,王也只好扯开嗓子叫门了。
结果,没人理。
王也在门外巴巴地等了会儿,终于耐不住性子,用力拍了拍门。
“青!你在里面吗?答应我一声啊!”
还是,没有应答。
王也皱了皱眉。
这里是诸葛青的内景,但术士的内景其实是同一个,所以,这里也是他王也的主场。
想要进去不难。
“砰!”
王也一脚踹去,大力破门,轻松解决了眼前这道顽固的阻碍。
然后,他看见了房内的那个人。
“青!”
眼前场景令王也的瞳孔不自禁地瞬间一个缩放。
一张木倚上,诸葛青额前散发,无力地低垂着头。
他两脚赤着,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被紧缚在椅背之后,白衫开了一半,胸前大片肌肤暴露着,单薄的衣裤上散落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这场景,与王也此前收到的那张的曝光照,噩梦般地重合了。
他能确定,这里,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刑房!
“青!”王也本能地冲了上去,一把扶住那人双肩,手足无措地晃了晃,“你没事吧!别吓我啊!”
“王也……”诸葛青缓缓抬起沉重的头颅,艰难地向王也望了过去,“带我走……”
“好、好!”王也神慌地重重点头应答着,刚要去解诸葛青手腕上缚绳,忽然身子一顿,怔住了。
下一秒,王也霍然一掌锁喉,捏住了诸葛青的颌骨。
“祖、宗!玩儿我呢!”
王也的动作看似急狠,但精准掌握着分寸,诸葛青“噗嗤”一声,还笑得出来。
“王道长,修为不够啊,都沉沦内景了。”
王也一眼瞪去,这人微微侧提下颌,透过丝丝垂发,斜斜睨着自己,挂血的嘴角骄傲地挣出一抹笑来,平白地邪媚诱人。
王也敢断言,这回的失神绝对与他本人的修为没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他居高临下地挑了挑眉,“一进来就给我看这个,你是不是觉得我有那方面的癖好啊?”
“你就那么肯定你没有?”碎发之下,诸葛青容色惨白,连挑衅的话都吐字虚弱,平添一股幽幽的暧昧。
这模样,好似真的亟需爱抚,又偏偏,凌虐之美勾人犯罪。
不知哪来的巽风,摇动他额前散发,撩起他开襟薄衫,看得王也无比真实地感到了一阵抓心抓肺的痒。
诸葛狐狸一向善察人心,莫不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心思,被他先看出来了?
王也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别闹!好好的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忒不吉利。”
欲盖弥彰嘛,这不是。诸葛青笑了。
“清心寡欲久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算破戒嘛。何况,这里是内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内景。”诸葛青自己还被牢牢缚在椅背上,却忙着为王也的精神松着绑。
“那也不能……”那也不能玩这么大啊!
“王也,有道是‘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想了就等同于做了,那我都可以拉去刑场毙了。”
“什么?”王也心头无端一跳。
“切。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诸葛青垂首闭眼,微一勾唇,将笑未笑,“王也,你做梦也想不到吧?那一晚,就在你以一己之力镇住八位上根器,拼死想要送我出去的时候,我诸葛青想的是:王也,你怎么,不去死。”
风息止,呼吸凝,这个世界好安静。
王也感到了胸口毫无虚假的闷痛。
一瞬的灵犀,他仿佛读懂了诸葛青把自己绑在这里的真实用意。
“青。”
在诸葛青没法抬起的头颅前,王也单膝触地,跪到了他身前。
“王也你……”诸葛青若有所感地慌忙抬起头,睁眼一看,就是满目的惊惶。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既然你终于说出口了,那就也听听我的想法吧。”
诸葛青视线一垂,落在自己颊边——抚上他面的,是王也的手掌。
“你不知道吧,武当山上有一个山洞,几十年来一直坐着几个老人,洪爷、卢爷、董爷,他们都是我武当派的前辈大能,但是,为了传下风后奇门,他们这辈子,全折在这内景里头了。”
诸葛青的眼睫颤了一下,他小心地抬了抬眼,又逃也似的落了下去。
就那一眼,他看到,王也跪在自己身前,眼神认真无比,嘴角却挂着暖人的笑意。
“加上到现在还缠着我不放的魁儿爷,他们哪一位不是见多识广、心性坚定,所以我知道,不论是谁,因风后生出什么样的魔障来,都不奇怪。这几位,依旧是我敬仰的前辈。”
王也笑着看他,等着诸葛青重新抬头看向自己。
“青,你应该也不知道吧,当年我误入那个山洞的时候,我太师爷不仅自己不敢看,而且拼死也不让我看上一眼这风后图,就怕害了我。虽然你总跟我说,用不着赢你一场就好像对不起你似的,但我自己知道,是我擅改了你的命局,主动现出风后招惹你,我才是真的、罪孽深重啊。”
诸葛青猛地抬起了头,他张了张嘴,却久久无声。
“打北京你来找我那会儿,我这心里就一直梗着。我知道,你贵为武侯后裔,又是同辈中的翘楚,有自傲的资本,我王也本是攀不上你这么个朋友的,但你因为风后,这么屈尊降贵地跟着我,帮我解决麻烦,我真觉得很对你不住,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我……”
“王也……”
“青,你这人跟别人不一样。魁儿爷有心病,他直白告诉我,求着我医他。你呢,你什么都不说。但我也没提,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我知道,我特么的除了心疼你,什么也做不了!”
王也此时是罕有的激切。那久抑的痛楚疯狂,独有诸葛青,能感同身受。
“我知道,你很难,真的很难……但我最多、最多也只能告诉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就盼着你别再为自己的想法自责了。”
王也这人平时说话一向慵懒出尘,洒脱随意,便是在罗天大醮擂台上认真起来的那几句,也都说得稳如山岳,沉若浩海,总之,就像入世谪仙一样,需要人去仰望。
而像这样,以低于自己的姿态,絮絮说到哽咽颤抖,诸葛青此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青,碧游村一别后,我就一直想着你,还忍不住偷偷打了几通电话骚扰傅蓉,好不容易才套出了点东西。青,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如果你那回真陷进去,成了一个废人,你让我怎么办!还特地嘱咐傅蓉,把你带回老家的时候,不要惊动我?”
看着王也发颤的嘴唇、泛红的眼角,诸葛青一时间脑中嗡嗡,彻底失了主意。
“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只是因为风后魔怔了,所以荒唐了那几个晚上,其实根本没把我当、当……”
“不是!不是……”诸葛青的身子猛地一挣,正倾身想要做点什么,王也的双手已经按上了他的双肩。
“不管是什么,就算一切都只是心魔作怪,我都认了。反正,现在你也自由了,不是吗。”
“我……”
王也虽然看出了诸葛青想说点什么,但从眼神看,这家伙应该还在发着愣,压根就没想明白呢。他不急着问,只想先把这压了几个月的话一鼓作气全说个通透。
“青,听说你成功了,还继承了武侯最后的遗产,我真的为你高兴。除你之外,没人能做到。要知道,在我心里,对你的敬意,是比对魁儿爷这些个前辈,还要深的。”
“啊、你……”
诸葛青眼里的惊诧是如此明显,就像一个自卑的差生被点名重重表扬了一番,字字句句都震颤心头。
“嗯,青,你那么聪明,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我是敬你爱你的啊!”
“敬我、爱我?”诸葛青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一度怀疑自家的遁甲归元阵失了效,自己做的只是一场单人的南柯梦。
“是!”
但那人却答得确定无比。
曾经,只是幻想着,有一天,能靠硬挺着,以对等的身姿和他站在一起,而现在,这个人却跪在他身前,说了一个“敬”字。
诸葛青知道这样很丢人,很不争气,但挣脱而出的眼泪强拽不住,就这么,顺颊而下,落入王也指间。
然后,被温柔却颤抖的吻衔了去。
再睁眼时,诸葛青眸里的晶光一闪一烁,一如穹天七宿。
“青,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让你一个人扛着,什么都不做吧。”
王也望着他的漫天星斗,笑了。
“你要……怎么做啊?”诸葛青歪头看他,也笑。
“你说呢?我的宝儿。”
椅背后交缠的绳结缚索被解落在地,琅珰一响,交错缠连的,换作了两颈与唇舌。
久违的熟悉气息碾转而来,两人倾身相贴的胸腹一阵温热,王也将抚背的手顺着诸葛青的纤腰绕到胸前,两手一裂,一把撕开了那件半掩身形的白衬衫。
“嗯!”诸葛青的惊呼在王也的口中含化作一声模糊的哼吟,教人一听,气血立涌。
“怕什么呢,内景又不费衣服,你日常穿的那些衬衣忒贵了点,我一直都没舍得撕呢。”
“那我以后是买些备用的便宜货穿呢,还是,都来内景里撒野?”诸葛青两手一圈王也健腰,当场就撒起了野。
“像话嘛,你们家老祖宗要是知道,自己用来通天借力的奇门阵,被你这不肖子孙用来干这个,还不得气活过来。”
“你懂什么,这叫‘学以致用’。”
动作之前,两人顶额相视,双双闷闷地笑了。
诸葛青感受着王也发丝与亲吻簌簌落在肩头的温热触感,一路侧首向下,在王也那田格样的腹肌纹路间,留下了自己的无痕笔墨。
终于,一朵濡湿墨色,点在了诸葛青舌尖。
“青!”王也脊背一僵,急急出声叫住了他,“别、别这样……”
“还是不能?这里是内景。”诸葛青仰面望向王也。那张脸、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楚楚含情,还是那样惹人怜爱。
“……跟是不是内景无关。”王也似乎有点无言以对了,沉吟片刻,才叹了口气,“不要这样轻贱自己。”
诸葛青微微摇头,“不是轻贱,只是服务,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可是青,看到你这样,我开心不起来。”王也此时眉眼沉沉,竟是收服了欲望,只留下深情与认真。
“王也,我承认,从前我想要这么做,的确有部分是出于歉疚,甚至是自轻,但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我这样卑劣肮脏的补偿,所以我只提了一次就放弃了。今天,我觉得我们是真正平等相待地在一起了,所以我才……”
“青,即使是北京那会儿,我也没有丝毫侮辱你、看轻你的意思。我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亵渎你,包括你自己。”
王也的话说得坚定,诸葛青只好摇头笑了笑,“唉,真不知道,是你定力太好,还是我魅力不足。都这样了,你还是不上钩,就还挺伤自尊的。”
“呃……”王也是真没想到这茬,现在一想,一时也凌乱了,“你真觉得……那什么……合适吗……”
“王也,你这人啊,也太自律了吧,连在内景里都不放过自己啊。”诸葛青一把搂上王也脖颈,对着他侧首一笑,倒是笑得天真无邪,“真实的你有着什么样真实的想法,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王也微微一怔。诸葛青是什么意思,他竟有些摸不清了。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在这方面,我看人很准的。”
诸葛青打了个响指,他与王也之间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珍珠样的光球。
王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不知诸葛青这一卦求问的是什么。
“我敢打赌,你会喜欢的。”诸葛青笑得自信又狡黠,“来,亲手击碎它吧。”
这粒光球很小,王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它,但这一回,他的动作有着那么些许的迟疑。
到底还是伸出手,打开了这个答案。
两点荧光分别钻入两人额间,王也在这一刻,读到了诸葛青的问题,以及内景给出的答案。
“……”王也无语了。
“我赌赢了!”
诸葛青得意地又打了个响指,王也立时扑住了他。
“祖宗祖宗!您别算了,要命!”
诸葛青笑得前仰后合,“我没算——你别怕嘛——”
王也觉得自己是彻底栽在此人手里了。
好在,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笑翻肚皮的狐狸胡乱扑腾着,王也不禁心下一软。
其实转念一想,私房情事,本就讲的是一个“两厢情愿”,也只需“两厢情愿”。并不关其他。
“怎么啦,王道长,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还是,觉得丢面儿了?”看王也再次怔住,狐狸又忍不住凑了过来。
“在你面前,我早都扒光了,还丢个哪门子的面儿啊。”王也摇头苦笑。
就是这样!就是要这样的亲密无间!
诸葛青忽然捕捉到了一道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光,心头一喜,当即就在王也脸颊上啾了个咪。
王也惊得眼睫一颤,刚要回头去看狐狸,就听他附耳嘱咐了一句,“闭眼吧。”
虽然还是心下惴惴,但王也还是宠溺地依言照做了。
于是,就听狐狸说了最后一句:“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王道长,请赐教。”
王也的心,瞬间一紧。
仿佛是感觉到了王也全身肌肉紧绷的紧张,狐狸没有立即下口,而是朝王也吹了口气,用挑逗的迂回开启了今日的盛宴。
这风吹在肌体上的触感分明是微凉,王也却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燥热。
同样是那人柔软温热的唇舌,轻轻一触竟如火燎原。
虽然闭着眼,但在这内景之内,王也却好似可以看到那人俯身亲吻自己的样子。
只是初探而已,王也就发觉,自己受不了了。
“青!”
“嗯?”回应声也闷闷的,满满当当的填充感全裹在了这一字呢喃间。
王也的气息明显不稳,但还是强撑着,开了口:“能不能、停下啊?”
“不舒服吗?”诸葛青暂松了口,有点担心地抬眼望向紧闭双眼、呼吸不匀的恋人。
“不是……”王也头皮一紧,真不知怎么解释了。
总不能直愣愣地跟人说“太刺激,撑不住”吧?
“那是……舒服过头了?”
完。狐狸已经猜中了。
王也当场自暴自弃。
“诸葛青!别说出口啊!”
狐狸憋笑憋惨了,叼起王也的动作也被这抽搐的笑打得七零八落,不幸吃了空。
“把我堵上,这样就说不出口了哦。”这伺候人的活儿,诸葛青是头一遭做,还生疏得紧,但火上浇油什么的,坏狐狸却是做得精熟。
“你丫找抽是不是!”果然,王也遭不住,咬牙切齿地“咆哮”了。
“哎呀,要抽我的话,得等下一环节了。”
“嘶——”
王也猛抽一口气,差点背过气去——半句话间,狐狸已经掌握了他的全部。
“嗯……”王也忍不住再次闭上了眼。很自觉。
沟壑粗粝,淌水泠泠,诸葛青勾勒着那个起伏的形状,湿润着那个滚烫的温度。
仿佛有一只竹篙一点一点地撑过欲望的涓涓溪流,每一次探底触地,都推行孤舟。
竹排轻荡,让人身子随波微晃,不由地神思紧张。飞波逐流,又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逍遥。
青影微漾,碧野斑驳,探幽谷,深涧行,逆水行舟,顺流而上。
高山流水,波上藏峰,一山更比一山高。
执手相携,就你,和我。
王也忍不住一把捉住诸葛青的手,十指交叉相扣。
他能感受到身下几乎贴肤的温热气息,那一起一落的绵延呼吸,就像是谁无言的倾诉。
这一刻,王也竟是从身到心地读出了诸葛青对他的深情。
不是没有疯狂过、迷失过,王也还清晰记得北京的某一个夜晚,诸葛青是怎么佯醉跌上了他的床。
不是没有害怕过、彷徨过,王也也记得,在碧游村口看到诸葛青放松自己,潇洒而去时,自己欣喜释然之余,那种行将逝去的恐惧。
心魔已除,所以再不需要自己了,是不是?
分隔两地的这几个月,王也打十次电话,九次他都接不到,但王也还是想打,还是想确认,电话中嬉笑的他是不是还在认真,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出于对一个将死病人的同情?
而现在,诸葛青已经用行动真切地回答了他。
不用再问了。真好。
“唔……”
王也在迷醉中被这一声惊醒,生怕诸葛青在自己不经意间遭了什么罪,他不及多想就睁开了眼。
“青!”
这一眼,王也毫无心理准备。
在看到诸葛青埋在腿间,吃力到眼角泛红、满目水光的这一幕时,王也的精神瞬间崩溃。
“好了好了!你起来、快起来!”
狐狸重重“哼”了声,偏不肯听话,反倒变本加厉起来。
“啊嘶!”诸葛青突如其来的没轻没重差点要了王也的命,死死扼住的冲动险些释放。
诸葛青抬头横了人一眼,得意的娇媚。
眼睛能言会道:你,中计了。
“诸葛青——你自找的!”王也红着眼,猛吸一口气,终于耐不住这般挑逗,一把按上了诸葛青的后脑勺。
“嗯!”
也不知是扼喉痛哼,还是快意应答,诸葛青溢出的一声促吟就是最后冲刺的发令枪。
王也不想过分,但一个人的失控只在瞬间,开弓没有回头箭。
“啊、青……对不起、对不起!”王也极力挣扎扑救着仅存的理智,但求乞的话一出口,动作反是愈发疯狂。
偏偏在这狂风骤雨下,诸葛青仰面承受,眼里尽是“我愿意”。
或许,唯一可以令王也稍稍释然的就是,这里是内景。
某个混沌的瞬间,王也省起了这事,然而,他几欲窒息的大脑却乍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里是内景,所以,不需要过多准备就可以……
“青!松口!”
王也的态度强硬不容置疑,诸葛青愣住了,他不明白,明明已经到这里了,王也为什么忽然放弃。
是不喜欢吗?
王也没让狐狸的小脑袋思索太久。
答案!
“啊!”诸葛青一声惊叹,差点咬唇哭出声来。
倒不是因为痛感。
许是惊喜。
但这个问题不值得此刻深思,诸葛青已经彻底迷乱了。
于是,不堪承受的,除了人,还多了一张椅子。
诸葛青觉得有些危险了。这张木倚份量不重,吱吱呀呀摇摇欲倾已经很久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诸葛青一个无意识的后仰,差点翻船。
继续?
好像也没停过。
内景比之实体,更考教两人的思维默契,王也不知道,这上下五千年还有没有谁体验过,但首次尝试,居然感觉并不困难。
他此前没有在内景中解决个人问题的习惯,唯一一次曾经稍稍动了这样的心思,却是收到暗堡照片那日,他坐在酒店床上进入内景卜了一卦后——诸葛青无事,他心安了,也意动了。
别说,讲不好还真是因为那张照片太诱惑,才起了这心思。
那也就是说……那方面的癖好,说不准还真有?
要不是陈某魁在床垫下做了手脚,那天他早就……
“啊!”
诸葛青惊叫着向后倒去,那椅子的倾角猝不及防地到了极限!
“咔咔咔!”数根檀木凭空骤起,自椅后生生顶架住失衡的座椅,以精确的角度稳固了它。
香檀功德!
“呼——”
空中风绳知趣地应声散去,诸葛青扭头一看,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用坤字的“土某车”。
“怎么回事啊老王,这么不专心——”狐狸不满地撒娇。
“太专心了,真怕沉沦内景,出不来了。”王也胸膛起伏,大口喘着气,竟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怎么会。连风后都困你不住。”
“风后困不住。你困得住。”
诸葛青闷闷地笑着,当真一般收缩牢笼,紧紧困住了他。
“嗯!”王也果然抵不住闷哼一声,开始了奋力突围。
“唔。”可爱的肯定。
王也觉着,这回,自己是彻底着套了。
王也腾出一手,躁地急急一撩额前散发,抓出一把疯狂来。
“这么搞、不怕外面的身体出什么状况嘛。”
“唔……有傅蓉守关……不怕……”
王也的脸色微微变了。
“跟你商量个事儿……”
“唔?”
这节骨眼上,诸葛青都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王也却还有闲心商量事?狐狸有点气。
“……以后,傅蓉的佣金,我来付。”
诸葛青一下笑了。
性质不一样。他的老王醋了。
其实,何必这样麻烦呢。
“王也,我们公开吧!”
王也一怔。
“别闹。要命。”王也明白诸葛青认定了就想公开的想法,但他同样知道,条件不允许,“拿你做文章,我没办法。”
诸葛青眼里的光黯了一黯。
碧游村那晚的试探还记忆犹新。风后奇门与诸葛青,王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嗯……”听话地放弃了。只是紧紧抱住他,燃命烧身般地回应着。
“青……”不再言及其他,王也专心了。
他知道,他的小狐狸还在等他。含泪等他。
只是这样,生理性眼泪就已飞散开来——内景不分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眼泪也不受重力束缚,只向它想去的地方去。
忽然感到诸葛青腹肌一阵抽搐,王也抬头一看,他忍得嘴唇都要咬破了。
“不用忍。这里只有咱们两个。”
“……”这回,唇角也颤得厉害了。
王也无奈地叹了半口气。这人就是这样,刚开始总是哼哼唧唧没当回事,到了崩溃的边缘,却非要抵死忍着。
“在我面前,不用忍。”王也补了一句。
“嗯……”溢出的应答很微弱,细细的几乎听不清,但又随着王也的动作,渐渐扩大了。
“啊……”
最后,还是叫出了声。发抖的气声。
“王也……”
“嗯!就是这样。”只一声,王也就知道,自己爱上了。从前,诸葛青是从不敢在这种时候叫他名字的。
心理上的冲动,远比感官刺激来得精准有效。内景之中,特为尤甚。
王也也忍不住,忍不住要催着他更唤几声。用行动。
立竿见影。
“啊、啊、王也、王也……”
往后仰送弓起的脖颈,线条勾魂欲断。王也的那根弦,也挣到了极限。
某种意义上的初次,情绪释放的中心、剖开的柔软真相……
颠倒八门,逆转生克,踏碎中宫,燃魂而上!
“王也!”
精光一霎冲霄,显像的,是你。
“啊——”
四象寰宇,凝眸一眼。电闪雷鸣的内景,重归宁静。体内的三宝火焰,灼灼燃烧。
两人紧紧相拥,喘息,颤抖。
“嗯……”
恍若是从长眠中幽幽醒转,诸葛青垂在王也怀中的脑袋动了动,抬头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微笑。
“还好吗。”是今日见面时的第一句。
“累死了……”
“内景都累,待会儿散会回了酒店,还得了?”
诸葛青闷闷地笑了。王也是个什么意思,他还能不明白吗。
“那你得多一道把我洗干净的工序了。”
“之前哪次不是。”
“那不一样。”狐狸攀上耳畔,轻咬了一嘴,“之前你哪次给我留东西了?”
王也笑了。内景之中真真假假,只有切身体验过,才算。
“合着我刚才白忙活了。进球不算分。”
“才不要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什么跟什么嘛。王也觉得好笑,却又忍不住要低头递上一吻,好好抚慰一下这胡思乱想的狐狸。
不过,这一吻,没落到诸葛青额上。
落到了虚空中。
王也猛一抬首。眼前混沌一片!
人呢?
“青!”
王也大叫一声。
举座皆惊。
“王大师!您没事?”
脱阵了?
在陈金魁关切的目光中,王也猛一低头,赫然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担架上,离会场偏门只差半步,却是全场目光聚焦的中心。
得!果然玩大发了。
王也一抹脸上鼻血。当场社死。
后来,这桩奇闻轶事随《纳森岛公约》被载入卷宗,永久珍藏。
两个术士在千人会场开的小差,史称,内景偷欢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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