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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老福特上这篇塌了，所以搬过来。
暂时只有四章，后续把手头几个长篇结束了会重修写完，这是我心爱的小儿子www
风流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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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青】狐狸下山 01
一个“你教我入了红尘，你自己又走了”的关于救赎的故事
�道行微末小道士X暴躁跋扈大狐仙，是真的很暴躁跋扈
�古风玄奇，前世今生，写着玩儿的，我太花心了。狂ooc，我只是想看狐狸欺负道士然后又被道士欺负
01 「狐妖重现世」
今儿春光端得好，诸葛青摇摇他那蓬蓬松松的狐狸尾巴。美人儿穿着轻纱薄衫，袒露酥胸，笑语盈盈，葱管儿一样的手指捻着一颗莹润的葡萄，诸葛青垂首含了，咬开，浑然无味。
杏树下搭了个戏台子，正演着墙头马上。李小姐弄枝墙下，嘤咛戏唱，叹惋自己如花美眷藏深闺。诸葛青听着无聊，正好美人儿往他耳边呵气：“郎君啊，那边的杏花开得真好……”
“你想要？”诸葛青倦懒，含笑问她。
“妾身想要呢……”美人咬着他耳朵吃吃地笑。
“哦……”诸葛青招手唤道，“王也。”
倘若他不呼唤，那道侍立在十步外的靛青色影子，便埋没在幢幢树影中了。只听他一唤，那人影乖顺上前，原来那靛色是一袭道袍，这是个道士。他身量十分俊朗，长身玉立，头顶攒着一个道髻，落下几缕发丝在他脸旁，他面目并不清楚，一片模糊。
诸葛青命道：“听见了没，折支杏花来。”
靛色影子飘尔一动，霎那间杏枝也微微一低，那最烂漫的一簇还未留意到自己已经离落枝头，便已娇娇俏俏地被送到诸葛青面前。
诸葛青并未接过那花枝转赠美人，他自个儿抬了手，搭着道士擒花的手腕，笑道：“我问你，我好看，还是花儿好看？”
面目模糊的道士用清清朗朗、波澜不兴的声音答：“你好看。”
诸葛青再问：“我重要，还是苍生重要？”
道士平稳地回答：“你重要。”
诸葛青眼角耷拉了一下， 怔住似的，又呓语一般问他：“……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么？”
道士再度开启双唇。
忽而一滴春雨落在诸葛青搭着道士的胳膊上。他猛一惊，抬头望天，只见晴空中豁然一个窟窿，刹那间风云变荡，气涌如泉，幻境即刻烟销，戏台、美人、杏枝统统旋进斡转的天地间，只觉有一股巨力将自己吸入那窟窿里，诸葛青慌极，胡乱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揪住道士一片滑溜溜的袍角。“王也、王也！——”他急唤。那道士于天崩地裂中岿然不动，衣袍都不曾翩跹，只抬了头，用不清晰的五官温和而悲悯地看他。
“呜！——”天旋地转，诸葛青被从幻境中抽出，甫一落地，头昏脑胀，慌乱跌到谁身上，还没站稳，又吃了一记猛推，还有劈头盖脸一句：“狐、狐狸精！！”
王也是莫缘山白云观上修行的一个小道儿，今早刚起来便接了个苦差。他是一众道修中年纪最小的，又天资平淡，故而师父师兄都没怎么宠他，使唤他来洒扫观里的杂物间。杂物间里头蛛网厚得能当被褥盖，他拿拂尘拂了半天，又拿抹布将堆积的一个个书盒经箱擦了，正待歇口气儿，拣了个箱子坐着，便忽看见那东西。
那是个一尺不到的细匣子，横面小得很，也就拇指食指合个圈那么大，也不知道能装些什么东西。匣子上头还贴着符箓，不过年头久了，脏兮兮的，看不清画了什么。王也好奇，拿过想瞧，可惜那东西实在是有些年头，一碰就簌簌地掉纸屑，等他握在手里，符纸已经剥落光了。祖师在上，王也心想，您这封好了的盒子不是小道自己要看的，是它要我看的。向祖师告了个饶，王也耐不住好奇，悄悄把那匣子打开了。
开匣的一瞬间，仿佛什么小虫狠狠咬了他一口，他指尖一痛，“哎呦”一声，一滴血珠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匣内。王也眼前一昏，只感觉一道旋风拔地而起，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有一个身子砸进他怀里，他惊慌失措，猛地一推，轱辘把人推下地。
惊魂未定，王也凝神一瞧，灰蒙蒙的地上扑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扫地，那人趴在尘土里，一身白衣全染了灰，身后一条明晃晃的狐狸尾巴，遮也不遮。
“狐、狐狸精！！”王也失声，还没叫完就被那狐狸精一脚踹翻在地，“狐你妈的狸精，老子是狐仙！！！”
“狐狸精、狐狸精……”王也呜呜然，仿佛只会这一句，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那白衣——现在是灰衣的狐狸精倒是爬起来了，摇着一条大尾巴，往门外看了看，嘟囔道：“还真是春天。”又瞧了王也一眼，“王也？你趴在地上干什么？起来，我要揍你。”狐狸精抡起拳头，上前几步，正待要揍，忽然住了手，嗅了嗅。
他闻着不像王也。
那这股王也的味道从哪儿来的？
狐狸精动着鼻子四下张望，目光停在掉在地上的细匣子上。
匣子里头装着一截骨头，王也的味道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他愣了一下，走过去蹲下，呆望片刻，捏了个诀儿，引起一道烈火。
“哇哇哇哇哇！”火烧那残骨，痛在他身上，狐狸精满地打滚。王也在地上待了良久，眼看这狐狸精玩火自焚，赶忙扑过去，七手八脚地把火扑灭了。
狐狸精瘫倒在地，呜呜抽噎，痛狠了。
“你没事吧？”王也问。
“你管我做什么……”狐狸精虚弱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你是个狐狸精，我也不能放着你死了。”
“老子是狐仙。”
“……”
“你是谁？”狐狸……狐仙问。
“小道王也。”
狐狸精腾地跳起来，大骂：“干！我是犯在你们叫王也的道士手上了？！以后叫王也的我见一个宰一个！！”他十个指头忽化作利爪，直扑王也门面，王也哀叫：“仙家别动手别动手别动手！！！”
狐狸精居然真定在原地。他龇牙咧嘴，满脸凶相，但却硬生生定在了原地。无形的阻力妨碍他挥爪，但如果他要放下爪子的话，阻力就消失了。没奈何，狐狸精放下手。
王也惊奇地看着他，又看看那匣子，又看看自己，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试探道：“大仙，您能把尾巴收一收吗？”
狐狸精翻了个白眼，但真把尾巴收了。
“走两步？”
“你适可而止。”他虽这么说，却还是走了两步。
“转个圈？”
“小道士你有毛病吗？！！”
愤愤地转了个圈，狐狸精道：“够了，再玩儿我我把你嘴撕了。”
小道士王也笑眯眯的，看他像看了收了爪子的猫儿。他自小在山门修道，听说过不少神妖精怪的传说，如今真碰上一个，觉得新奇。再加上这狐狸精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就更有趣。
“我放了你，你不准伤我，也不准撕我的嘴。”
“可以。”话一说完狐狸精身上一轻。他出一口气，掸掸衣服，“脏成这样……”凝眉使了个法术，衣物顿时洁白如雪。
“不知仙家名讳，贵属哪里，香火几何？”
“诸葛青。”狐狸精道，“无归无属，无人祭拜。”
狐狸精倒有个好听的名字。仔细一看，长得也好看。
诸葛青没再理他，兀自又走到那匣子旁边蹲下。他拾起匣子里那段残骨，那上头王也的气息最浓重。那是根尺骨，已经发黄变脆，两端微微磨损。诸葛青垂眼盯着，情愫不明，半晌才道：“王也，你以前那么神气，现在也只剩这一小块了。”他一抻手指，将那残骨化作一颗小珠，收进袖里。
王也听到诸葛青叫他名字说了一句话，听完才觉得不是叫自己。好像那匣子里东西的主人，也叫王也？正思索着，忽然又听那狐狸精道：“王也。”
这下是在叫他了。
“怎么啦？”
狐狸精抬起眉梢，如春风拂面，千花万树绽放都没他的笑靥好看，他眼里有水、有光，有一切流淌灵动的东西，声音清冽，如涌如泉，从他那桃花一点的唇瓣里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该被拒绝：
“我饿了。要十副新鲜的心肝，泡洗干净血水，切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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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太花心了，可是想到这个梗我就手痒，我忍不住呜呜
还是老样子想跟大家求评论，我超想看大家反馈的嘤嘤qw
【也青】狐狸下山 02「故魂归何处」
他跟小狐狸走散了，着急得要命：“青！阿青——”
江水被那怪蛟的血染得如一道虹练，洋洋洒洒劈开尘土，裹挟残肢与断骨怒号西去。田地淹了，屋舍塌了，流离失所者哀嚎遍野。他一身靛色道袍，乘风断浪，溺水人看他像看着天神，拼了命向他伸出手。
“道长！道长！道长啊！——”众生都嚎哭，众生都绝望，众生都求他救济，他搭救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要救、却每个都不是他最想救的那一个！
道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不济心，他已无法将万事万物一视同仁。
洪水滔滔，他心急如焚，摄了云，将一众灾民护送到山坡上。恰在此时，皇天眷顾，忽听得一个声音，高高兴兴地大嚷：“王也！王也！”
急忙回首，只见小狐狸在另一个小山坡上，红水几近淹着他的脚。血染了衣襟和脸颊，他却蹦蹦跳跳，朝着王也的方向大呼小叫。
见他无恙，王也放下心来；却看他见血，又忍不住揪心。摄云奔去，小狐狸扑过来迎他。
他脸上还破着，嘴唇上好大一片血迹，王也轻轻捏他下巴想检查伤势。小狐狸多动，甩开了，笑嘻嘻地面对他，手却藏在背后。
“王也，我找到了个好东西！”
江浮尸殍、恶臭盈天、日月昏晦、山河变色，但奈何眼前之人可亲可爱，惹人垂怜，道士暂放下他那悲天悯人的道心，柔声问：“什么？”
小狐狸摊出自己一双血淋淋的爪子。
道士一瞬间觉得好像自己的心给剖了出来，躺在小狐狸爪中轻轻搏动。他脑内嗡鸣，笑意也凝在脸上，小狐狸所在的山坡背面躺着数个膛开肚烂的人，这寥寥的死亡匿身于滔天的灾祸中，微不足道、触目惊心！
小狐狸动着那染了人血的唇，捧着那新挖出来的人心，开开心心道：“这个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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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兄弟们偷偷藏起来的话本子里，狐狸精都是又漂亮又勾人的。他们常在日薄西山的时候出没，变作如花似玉的美人，迷得人神魂颠倒，心甘情愿付出一缕阳息。
这个狐狸精的确如花似玉，但并不能迷得人神魂颠倒，他一开口不是什么阳春白雪，也不是什么呢喃情语，而是一开口就要吃的。
新鲜的心肝，还是十副。血淋淋地，直把人吓倒。
小道士王也呆愣了一会儿，道：“你……你挺能吃的啊。”
狐狸精诸葛青横眉竖目，“你不拦我？！”
王也很是无辜：“你饿了，我拦你吃东西干嘛。院子里养了鸡，你自个儿偷去吧，别被师兄师父瞧见了；别吃那么多，留几个鸡下蛋。”
诸葛青头脑一昏。这小道士竟以为他是要吃鸡的心肝？他是寻常狐狸吗？他是狐仙哪！当即狞笑：“呸！我要人的心肝！”
王也面露难色：“这……哪儿好吃啊。我给你拿几个馒头吧。”
“你脑子里缺根弦吗？”诸葛青忽凑近，他露出森森獠牙跟利爪，眼睛里泛着青光，“拿馒头打发我？我是狐仙，是要食人血肉、吸人精魄的……”
“哎……”王也叹一声，哄道，“你别伤人啊，要是实在饿了，我给你捉鸡去，鸡比人好吃，真的。”
诸葛青目光如炬，紧盯着他，勾起一个邪笑：“小道士，你看着倒是可口。”一手捉住他手腕，埋头伸舌舔了一下他流血的手指。
他尝起来是个如假包换的肉体凡胎，道行微薄得可怜，一点都不像那个人……
诸葛青沉默片刻，悻然丢了小道士手腕。没意思，哎……还以为眉目那么相似，又重名，会是他的精魂转世，原来就真只是个长得相像的小道士。
王也……他到底在哪里呢？只留下这么一方残骨给他，身埋何处、魂归哪方，竟是一点儿踪迹都不留给他。
“王也——”忽有人远远地唤，王也一惊，正要叫诸葛青先避一避，不及他开口，那狐狸便没了影子。
原来是净能师兄，“怎么站在这儿偷懒？洒扫好了？”
王也规规矩矩朝师兄行礼，“师兄，还没呢。”
净能来杂物房取一方经箱，见地上狼藉，便笑着唬他：“加紧干，不然中午没饭吃啊。”不留神失手，经箱一斜，经卷散了满地，他慌忙去捡。
王也正欲上前帮忙，未等他动，只见净能身旁白光乍现，一道利影直取他后心！“不行！”王也失声喝道，这一声叫得净能抬了头：“啊？”
好在那白影受他号令，硬生生止住攻势，刷地闪进堆积的杂物中。王也一颗心跳得如兔子，结巴道：“师、师兄，放放放着我来捡。”
“嗨，你走到这儿我都收拾好了。”净能拾起经卷。
王也一身冷汗，目送师兄离开，直到远远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才垮下来，“你出来。”
诸葛青冒出头来。
“我不都说了给你捉鸡了么，你怎么……”
“他欺负你！”诸葛青理直气壮地抢白，“说要不给你饭吃！我杀了他！”
王也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有病吧？！！”
狐狸精如受奇耻大辱，“你以前都只夸我聪明！！”
“我特么今天才刚认识你！”王也怒道，怒完才回过神，“祖师在上，弟子无心口出粗鄙……”
诸葛青一下给呛住，好半天才垂了眼，嗤笑说：“也是。”他为他出什么头呢，他就是给人欺负死了他都管不着，他又不是王也。
“小道士，我真饿了。”杂物高积，诸葛青坐在上头，垂着眼睛。
“我去给你杀鸡。”王也忍着怒气。
“不必。那个解不了我的饿。”他语气淡淡的，浑然没了刚才的蛮横跋扈，“你要是不想让我祸害别人，行个善心，分点血给我就好。”
“行吧……你别吸干我就好。”小道士紧张道。
白影一动，狐狸精到了他身后，拂开他脖子上一点碎发，咬了下去。
“哎哟！”王也痛得五官皱成一团。
诸葛青没理会，他能做得不痛，却故意咬痛了他。这小道士身量尚小，比他还略矮些，血的味道也寡淡……他哪里都不像王也，无需顾怜他，也无需他顾怜。
离了那颤抖的脖子，带出一串血珠儿，诸葛青捻个诀儿给他恢复咬痕，擦擦自己嘴角：“多谢。我走了。”
“你去哪儿？”小道士余痛未消，声音都抖着。
诸葛青没有答他。
他要去武当山。昔年王也从武当下山入了世，若他已身死，应仍是归葬武当。他要去找他，找他的王也。
狐狸精动了个念，起摄云缩地的法术。耳边风声呼呼，只听小道士叫他：“说话呀？”
“……”他竟在原地，半寸没动。袖里那颗残骨化的珠子死死坠着他。
王也只见狐狸精不说话，衣衫飘摇了一会儿又歇了下来，接着歇斯底里地把袖里的珠子掼到地上，恨不得踩上一脚，却又巴巴地从泥土里抠出来收进怀里。
“你……”
“少特么废话！”狐狸精破口大骂，嗖地蹿进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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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狐仙真的很暴躁。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清楚地区分大王也和小王也，我在情节区分处用破折号做分隔符隔开了，但行文中还有两个王也混用的地方，辛苦大家阅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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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青】狐狸下山 03 「与君同携手」
一个“你教我入了红尘，你自己又走了”的关于救赎的故事
�道行微末小道士X暴躁跋扈大狐仙，是真的很暴躁跋扈
�古风玄奇，前世今生，人物属于米二老师，ooc属于我。
「与君同携手」
“那牛鼻子真这么在意这小狐狸？”豹精戳了戳小狐狸的脸，他瘫软着，一动不动，像真的四脚兽一样被捆着双手双脚。青色的发落在脸颊上，他长得倒是可爱，只是此时气息奄奄，阖着眼睛，浓黑的血从嘴里漫出来，十个手指头也是血肉模糊。怕狐狸咬人挠人，便把他獠牙跟利爪一道拔了。
“等着吧。”角蛟冷哼一声，“上回怒江边上他丢了这小狐狸，急得什么似的。”
“哎，我还是觉得不妥。”豹精道，“真能搞得定他么，他可是王也啊。”
“你怕什么。他被武当逐出山门，修为毁了大半，何况他那爱物又给我们拿捏在手上，还不是任人宰割么。”
豹精缩首。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样就能钓到王也。
瞧出他的退缩，角蛟微怒，呵斥道：“怂货！你难道不想生啖其肉、断食其骨吗？！他剿了你整个山头，又灭了我全部亲族……血海深仇！！”
“我做梦都特么想呢。”豹精悻悻然，“这不是打不过么。妖魔鬼怪谁不馋他一口哇，他大罗金仙那样的修为，咽着点皮都白得三年五载的道行。”
话音未落，平地起了罡风，只听得隐雷阵阵、树影战栗、沙砾狂飞，靛色衣袍如狂乱风沙中一笔遒劲的墨迹，岿尔不动。
豹精目瞪口呆：“道、道士真来了？！”他惊奇地瞥一眼小狐狸，“吗的，他到底会什么神通，迷得道士五迷三道的。”
“顽畜！”道士的声音如雷如鸣，冰冷刺骨，直直穿过纷乱的沙石，听得二妖不由自主一颤。
这一声亦惊动了瘫在地上的小狐狸，他挣扎着蠕动，奈何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挣扎不开，只有尾巴还自由，摇摆着狂拍土地。“王也呜……”他给整得惨兮兮的，缺了四颗獠牙，一动嘴说话就漏风，口内生疼，十个指头上的利爪也给拔了，伤口深可见骨，他便又抓着尘泥，惨不忍睹。
道士只看得心里钝痛，衣袍一卷，要飞身上去。豹精大惊失色，乱得手做脚使，四肢着地便要开溜；角蛟敏锐，豁地揪起小狐狸脑后青发，毒光四射的利爪陷进小狐狸肉里，痛得小狐狸呜嘤一声。他挟持着狐狸脖子，冷声道：“给我站住！”
衣袖一倾，还留着那冲势，却被胳膊定住。那道士真的站住了。
角蛟冷笑出声，似嘲讽他这畏手畏脚的模样：“王也，你不是挺能的么？！”
道士对他置若罔闻，一双寒芒星烁的眼睛只盯着他爪下的小狐狸。
豹精四肢趴地，呆望着那道士，那被挟制得一步都不敢上前、任人出言欺侮的道士，忽地愤上心头。天道有序，阴阳相济，他自占山为王、统领一众妖邪烧杀掳掠那日起，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被正道清算。那日王也来了，几乎削平他山头，斩妖灭邪、渡化生灵，虽与他相敌，却还是忍不住喟叹：何等英杰！天地既生他这样邪秽的妖物，就必生王也这样濯世的圣心，可恨、可畏，亦可敬！
如今眼前这期期艾艾、为物所困的道士，他却不认得了。
豹精狠啐一口，骂道：“吗的王也，你长点出息！让老蛟宰了那狐狸，你再宰了我们！”
此生所向，不过英雄潇洒；此生所怕，不过英雄做不成英雄！
角蛟闻言，发指眦裂，“呸！！怂货！你站在哪一边？！！”
二妖忽起争执，端得叫人没头绪。道士微微扬了扬眉，不知他们在演哪一出，眼睛倒没松懈，仍盯着小狐狸。
小狐狸一时痛失了神，半晌才缓过来，泪汪汪的眼睛聚了焦，望着王也。
“王也……”他整个人又脏又惨，少了獠牙，缺了利爪，更有威胁在喉，掐得他生痛。他惨兮兮的却只叫那道士说：
“王也，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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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青迷迷糊糊地醒了。他使不起摄云缩地的法术，化了原形在林中蹿行半日，怎奈有人给他画了道圈似的，怎么跑都跑不出去。隐约觉得是什么法术作祟，叫他不能离开那小道士多远，他不信邪，又蹿了老半天，最后又累又饿，钻了个草堆睡着了。醒来却已不在草堆里，四围漆黑，没半点灯光，只觉身处山穴之中，叫他心慌。
诸葛青揉着迷蒙的狐狸眼张望，只一眼，如一道霹雳斫在他心上：山穴洞口处，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人盘坐的影子！他至死也忘不掉那背影，一时慌极、乱极、怕极，脑内成一锅粥，不知是该求他、骂他、还是扯碎了他。
他求过！他骂过！他在无数幻梦里把那影子撕得粉碎！那人连头都未回过一下，任他求、任他骂、任他自伤，直到最后连头都不曾回一下！他不懂，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的人，也能对自己那么狠心！
“王也……”诸葛青呜呜低鸣，蜷作一团，他手足无措——许多年前他就手足无措，时至今日，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将自己团作一团，爪子将手心划得见红。
但那无数幻梦里岿然不动、仿若磐石的影子，只经他一唤，便回过头来，“嗯？”
是那小道士。
诸葛青先前仿佛被抽了骨头般浑身瘫软，此刻才回过神来，力气慢慢回到身上，他才发现须臾之间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周遭逐渐清晰，他并不在山穴里，而只是在一间柴房内。
“你坐在门口干什么？”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发抖。
“看月亮呢。”小道士笑道，他对诸葛青刚才的惊惧浑然不察，心情还很好，“还有锅。”
诸葛青走出柴房。只见清清冷冷的月光下，地面阴湿，小道士拿稻草垫着坐在地上，旁边一个临时堆的石灶，燃着柴火，温着一只小锅。
“下雨了，我瞧见你在草垛里睡着呢，就把你抱进柴房里来了。”小道士解释。他之前只见过诸葛青的尾巴，焦红色的，尾尖儿沾着点青，看到那团在草堆里的、毛给濡湿了点小狐狸，还有点担心自己认错了狐，抱了只野狐狸回来。诸葛青人形的时候比他还略高一些，变做了狐狸却不大，两只手抱个满怀，潮的，暖的，温软的。它睡得沉，被人托着屁股抱起来也只是动动耳朵蹬了蹬腿，倒是比是人的时候可爱，王也心想。
诸葛青在他旁边坐下，“地上潮，分你点稻草？”小道士好心。“不用。”他只动了动手指，附近的一小块地儿就干透了，席地而坐，无多束缚。
王也揭了锅盖，里头炖了只鸡，他真的给他捉了鸡。
“谢谢你。”诸葛青道，他心里蓦地软软的又涩涩的，“但这东西真的解不了我的饿。”他摸摸小道士的头发，捏了下他圆溜溜的道髻，“我不是因为口腹之欲才饿的。”
这是他头一次跟小道士亲近，既没打，又没骂，整个人都温吞和煦，像块美玉。小道士傻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生出一个念头：似乎只要不跟那位“王也”扯上关系，诸葛青就显得很正常，甚至很可爱。
“你上午说要去哪儿啊，怎么没去？”王也盖上盖子，问他。
“武当山。”诸葛青道，他此时心里沉静，便懒得说谎。
“哇。”王也叹道，“武当山，哪个修道的不想上武当啊。你去武当做什么？”
“找人。”
“……找谁呀？”王也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故人，已经死了。”
“死了？”王也怔住，一时没想明白，“死了去找他干嘛，凭吊么？”
“刨了他的坟，掘出他的骨头，烧成灰。”诸葛青淡淡道。他出口凶残，又把小道士吓着了，嗨，真不该提那个王也，一提，诸葛青整个人都变了……却只听那狐狸精淡淡地接道，“我再和他的灰躺一块儿。”
王也嘘唏：“你怎么这么拧巴，这到底是仇人啊，还是情人啊。”
诸葛青没答。
王也把灶下的火拨灭，“那你怎么没去啊。”
诸葛青停顿一下，才说：“我似乎被用法术和你捆在了一起，不能离你太远。”
“居然还有这种法术。”王也槽道，“那这样吧……明儿我跟师父告一声，请他准了我去武当问道，你跟我一起去？”
“你要跟我一道去，为什么？”诸葛青忽地望向他。风动了草木，窸窸窣窣，他眼里有寒光，“你怕我杀人，要盯着我么？”
“哪儿的话。”王也冲他一笑，“我怕你旅途寂寞啊。”
我怕你红尘寂寞啊。不知几世几年前，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诸葛青眼眶一酸。今夜月色甚好，白茫茫如灯，他本不会看错的，但机缘巧合地，小道士尚青雉的面庞落在他眼里，肖似另一人。
他的心倏尔颤了，痴痴地问：“我好看，还是花儿好看？”
“哪儿有花？”王也奇怪道。狐狸精的脸倒是好看，花儿一样。
“我重要，还是苍生重要？”
这个问题也问得莫名其妙，王也摸不着头脑，只得老老实实说：“这……当然是苍生重要啦，道济天下嘛。”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么？”诸葛青定定地望着他。
这个问题终于问到了小道士力所能及之内，他展颜笑了：“这当然啦，只要你肯。”
狐狸精忽然凑过来咬在小道士嘴上。
“哎……”小道士轻轻痛呼。
他的小小道心难以自禁地摇荡起来，狐狸精不像在咬他，若要分辨，明明是在吻他。
——————————TBC——————————
我带着刀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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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青】狐狸下山 04「人间一相逢」
人人都爱的大老王主场。
�道行微末小道士X暴躁跋扈大狐仙，是真的很暴躁跋扈
�古风玄奇，前世今生，人物属于米二老师，ooc属于我
「人间一相逢」
北有天山名昆仑，下驻黄土，上抵天阶。雪巅覆顶，玉洁冰清，草木葳蕤，灵气充沛，集天地之灵毓，极易结出灵种。
雪片化开，自山巅涓滴而下，与山脚处汇成一条沉江，怡然自得，波平浪纹。山之南、水之北，两阴交集，是为太阴。
自天开地荡以来，万物皆起源于阴阳交汇，太阳太阴相辅相生，为中庸太极。凡活着的事物，都沾点阳气，入六道轮回，受颠离八苦；不活的，无情无念、无欲无求，就是阴；跳脱阴阳万事之外、不在天地五行之中的，便成了仙，古往今来，不知多少道人修士颠扑在滚滚尘浪里，固德积善、普济众生，只为一朝登顶人极、得道升仙。
王也和张灵玉便是其中之二。这两位年轻道人一位是武当得意弟子，一位是龙虎山名徒，今日恰在昆仑山脚下碰了面，便结伴登山。
阴之虚极，两相交化，事极则生异。太阴之地钟灵荟萃，常生出不少仿阳的东西来，譬如数百年前，结出一个惟妙惟肖的石胎，能言能走，聪慧异常。但太阴所生的东西，终究缺点阳气和凡心，这石胎并不知好歹，或者说它天然一段痴憨，如婴儿赤子，却是踏地擎天、动辄天崩地裂的婴孩。稚子小时爱撕蝇虫翅膀作乐，到了石胎这儿，取乐便成了撕人魂魄。有人撕扇就为听个响儿，在这巨婴眼中，撕人跟撕扇没什么分别。它端地取乐，人间血流漂橹，众修集结欲打碎它那太阴之魂，奈何人之微力怎可与天地灵气抗衡，枉送许多性命。直逼得天意震怒，九天上降下十二道惊雷，劈得那石胎粉身碎骨，这才了却此桩祸事。
石胎虽碎，太阴犹存，阴阳两济，缺一不可。为避免再生出当年的祸事来，各门各派便定期派人清扫山阴，既拔出后患，又能借太阴精魂增进修为。
这边王也与张灵玉结伴登山。前几日传出消息来，山阴一旮旯里一不留神，生出一株旺旺盛盛青青翠翠的葡萄玉髓，长得和一般葡萄无异，只是质地如金玉，坚不可摧。迎风见长，盘踞岩峰，眼瞧着就要顶开岩石，受阳光普照，迎太阳之息。便忙有人送了拜帖到武当与龙虎山这两座当世名山上，求道长与天师相助。二人摄起云头，渺渺地于半山腰的万点翠意中寻那一抹异色，寻了老半天，眼睛都看花，王也甚至起了个奇门局，将大半个山阴包括在内，放眼一瞧，灵种多如星点，晃得他差点身子一斜从云头上栽落。
“灵玉真人，这可如何。”他苦笑。
张灵玉也没奈何，可怜这两青年才俊，个个都是拔尖儿的人物，给一株葡萄搞的晕头转向。当年那石胎惊天动地，没长眼睛的都看得到，而葡萄微渺，又藏身林中，如何找得到？
此时忽闻的一声痛呼，于莽莽碧色中炸出，二人齐齐回首，只见一樵夫打扮的人陷在藤网中挣扎，缠在他身上的青翠藤蔓上生着掌形的葡萄叶，正是那妖株。
“哟，正巧。”王也扬眉。“罪过……”张灵玉道。二人即刻调转云头，王也使了搬运，将樵夫从藤网中轻轻巧巧地救出，张灵玉一记雷法，震得那藤株翻滚如蛇，它竟未碎裂，昂首吐信，似要反攻，王也捻起离字放出炼狱，刹那间业火灼身，又使坎字，冰凌如泼，刹那间冰火相接，饶是藤株如金如玉，也受不住啪地开裂，粉碎了倒在地上。张灵玉顺手又送一道符箓，彻底把那东西摁死，这下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百年五百载，这块地儿都生不出异物来。
那樵夫瘫在云上，眼看着这一番雷厉风行的打斗，两股战战，朝二人拜道：“多谢仙人相救！”
张灵玉道声无事，扶他起来，问：“您家住何处，我们送您回去。”
樵夫面露赧色，“不劳烦二位仙人……”王也瞧他背上藤筐里还空空荡荡，心知这樵夫今日尚无收获，不舍下山，便对张灵玉笑道：“真人忙么，不忙的话，咱们陪这樵哥一道走下山去？”
修道之人在昆仑扫猎灵物，凡人也要在昆仑山上讨生活。
张灵玉不明白王也的意思，他自小修道，心无旁念，秉性清冽无匹，不似王也食人间烟火，只是王也提了这无关痛痒的小事，他没理由拒绝，便同意了。
二人携樵夫降下云来，一同走在山间幽径上。树野低垂，杂草丛生，张灵玉施了法遮挡，免得枝叶沾身；王也却和樵夫一道，啥也不遮啥也不挡，有说有笑。
樵夫介绍说自己姓诸葛，家住昆仑山下稷山村，倚山吃山，靠打柴捕猎为生。王也听他说了不少山间趣闻，笑得开心，张灵玉浑不知这些琐碎事情有什么好笑的，悠悠跟在他们身后。
转过个山弯，诸葛樵夫忽“啊呀”一声，向前奔去。他在此处山坳里下了个捕兽夹子，看着有东西伏在那儿，不免激动，可靠近一瞧，又忍不住失落：没夹着什么好物，倒逮住一只红彤彤的小狐狸，皮毛倒是好看，只是太小，恨不得一只手能握起来。樵夫心生怜悯，狐狸太小，逮回去也没用的，吃也不能剥也不能，不如放了。只是小狐狸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担心是不是死了，小心翼翼拨开夹子一看，倒还有口气，就是一条后腿给夹得血肉模糊，怕是断了。
樵夫唏嘘。山中多兽，小狐狸形只影单，本就容易葬身他腹，现在费了条腿，几乎已经是死了。
王也从旁赶来，“怎么着？”一眼瞧见樵夫手里拎的小红狐狸，眼睛一亮：这是只难得的灵兽，无需施法开眼，就能感觉到它身上灵气充沛，盈涌如泉。只是此时伤了腿，昏着，弱不经风的样子。王也心知昆仑山上常有人狩灵兽，这小狐狸个儿小灵气却足，落在缺德人手里怕是炖肉吮骨、或养着吸灵气，总之十死无生，心下恻隐。恰好那樵夫又戚戚然道：“伤得这么重，怕是活不成了……二位仙长可有这个闲心，救它一条性命？”
王也心动，却先礼让张灵玉，张灵玉也是个存善心的，小狐狸给了他，必能被照应得很好：“灵玉真人要么？这小狐狸可是个稀物。”
张灵玉拒绝道：“龙虎山上不让养宠物。”
王也心道正合我意，脸上不徐不疾，笑眯眯地对樵夫说：“那我便受了。”他从樵夫手里接过那沾血的小狐狸，毛茸茸一团捧在手里，随着轻促的呼吸伏动。王也指尖凝起白光，将小狐狸腿上的皮肉伤暂时愈合，端详一下，倒是挺漂亮一只小狐，红得喜人，耳尖尾尖上又带一点青，“起个名字吧？你是诸葛樵哥兽夹下放生的，他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从他的姓，姓诸葛。名字嘛……”王也将小狐狸翻来覆去又看一遍，“瞧你红彤彤的，诸葛红？咦……”他往小狐狸身下一摸，笑道，“是个雄的，那就不能叫‘红’……青呢？诸葛青？”
诸葛樵夫白得了个狐狸干儿子，结巴道：“哎，畜生怎么起个人名儿？”
王也捧着那小狐狸，温声说：“万物有灵嘛。”
新得了名字的小狐狸在他温厚的掌心里虚虚地睁了眼，道士英俊和煦的面庞落在它眼睛里，它嘤鸣一声，仿佛认了他，也认了这名字。
诸葛青。
往后推十数年，当日昆仑山阴的这番场景，仍是张灵玉的小小心魔。每当他清空灵台准备入定时，王也捧着小狐狸的身影总是撞进他脑海。他不由再次诘问自己：倘若当时他没守门规，将那小东西带回龙虎山，是否这一切都会改变？是否昭昭天道仍运转如常，昔年故友仍常在世间，是否可化去那段纠缠不清、深入骨髓的冤孽？
然天理有常，运作有道，冥冥之中这一缘劫就该落在王也身上，谁也抢不走，谁也代不去。他将那小小的狐狸诸葛青托在掌心，如获珍宝，心中温喜，哪里知道这一刻起，业果暗生，因缘虬曲，命运无情无心地拨弄，直到诸葛青将他的命运搅得天翻地覆，他又将诸葛青的命运扰得百转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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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王也跟师父讨了张去武当山闻道的拜帖，道别一众师兄，决意下山。师兄们千百般挽留，不肯放过这免费的杂役、勤劳的小工，王也还傻乎乎地觉得师兄们是真舍不得自己，还掉了几滴离别泪。
离了道观，他唤道：“阿青。”只见一个窈窕的人影坐在树梢上，眺目北望，脸上茫然。
莫缘山居南，武当山居北。莫缘这座小丘上最高的树梢，都不足以眺望到武当山磅礴的身姿。
“阿青，下山啦。”小道士又唤他。
下山两个字令诸葛青一抖。下山，下山，他与王也所有晦涩尘缘的起缘，都是下山。下了昆仑，他入尘世；下了武当，他入地狱。如今这一座小小山头也容不下他，要将他往山下赶。
下了山，等他的又是什么呢。
他跃下树梢，来到小道士身边。
小道士眼睛温和晶亮，“到武当得走个把月呢，师父没给多少盘缠，路上得边走边化缘。当然，如果你神通广大，我们就饿不着啦。”他背着小小的行囊，让人忍不住疑问，这么小的行囊怎么装得下他的全部生活。
“不会饿着你的。”诸葛青道，他又捏捏小道士的道髻。恍惚当年，王也带他从武当山下来，也只背了个小小的行囊，他变作狐狸趴在王也肩头，从他头上遥望前方，满心期待，并无忐忑。王也在哪里，他的一切就在哪里。
而现在他要去他的一切所在的地方，去把他从黄土里掘出来，问他为何给了自己这么多的爱，又给了这么多的痛。他发声的喉、说话的唇必已腐朽成泥，空洞无肉的颅骨也再无思维的锋芒，不能再回答他的质问；但他枯涸的肋骨仍会拥抱他，像以往他伸出双臂拥抱他一样，他要在他的遗骸上点起一把烧灭一切的火，然后自己再走进火里。
只想与他一起。
“阿青，若到了武当山，你要找的……人不在那儿，怎么办？”小道士不识时务。
诸葛青思索片刻，坦诚道：“我不知道。”
他轻缓地说：“我只想和他在一块儿，他死了，那我也躺在他的坟丘里；若他不在，我就接着找他；若他不在这世间，那我也不必……”
“啊呀别乱说话啊。”小道士慌忙哄道，“他一定在的，你这么好，他一定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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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下山阿青跟王也的角色互换了，头一次是王也罩着他，这一次却要他照顾王也。
倘若神佛没能渡你，不若让蝼蚁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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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5 23: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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