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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7 21: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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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她与花的过往
“你今天也不上班吗?”诸葛青奇怪道。王也拍拍诸葛青的背,指指前头表示别管那么多,向前开。为了尽快完成工作,王也忙到大半夜,乌青的黑眼圈清晰可见,诸葛青骑电车到警局有段距离,够自己睡个短短的回笼觉。
手臂环抱住诸葛青的腰,头在后肩找个舒服的位置,不管三七二一倒头就睡,朦朦胧胧听到诸葛青崩溃的声音:“老王,别流口水到我衣服上!”
电车上睡过一觉,到警局精神百倍,大摇大摆地跟诸葛青走进办公室,队里的人大半都认识王也,或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五花八门的问题机关枪样直奔王也耳朵,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堂而皇之地坐上诸葛青的位置,王也大手一挥:“我也算个证人,证人,你们聊,不会泄露出去的。”
众人面面相觑,诸葛青早撇下王也跑去看检验结果了,张楚岚进来打圆场:“大家各忙各的,都先别问了,这可是老青给我们带来的最强外援。小秦,把文件拿给人看看,不怕,出问题有人担着。”
“指纹对上了,是同一个人。”诸葛青拿着几页纸走边翻,头也不抬,“老张,你是队长,你来下命令。”张楚岚无所谓道:“不急,我让宝儿姐盯着了,他跑不了多远。老王,有什么新想法?不懂的地方可以问老青。”转头对诸葛青小小声道,“你真把人带来啊。”“靠他昨晚就做好了准备,一直盯着我,差点就跟我睡了,幸好我勉强答应今天让他跟过来,不然我清白不保。”
“看吧,这可比论坛上的详细多了。”诸葛青话音刚落,十几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王也,都闪烁着期待的亮光。王也不自在地缩缩脖子,诸葛青赶鸭子似的把人都推回自己的工作岗位,没了众人如饥似渴地眼神,王也喝下口茶定定心神,认真看起案件分析报告。
最早的案件发生在G市郊外的小型花圃里,时间是十年之前。花圃是个私人作坊,种的多是红色的玫瑰,期间转手多人,都说不清谁才是这花圃的所有者。在当时被一家大的花卉公司收购,正打算重新种新的花种,不想工人们一铲子下去,却挖出副人骨来,吓得在场的工人屁滚尿流,半天才想起去警局报案。
刚开始负责案件的警官姓孟,戴着副厚厚的眼镜,和和气气地笑。无名的白骨当晚便被送去检验,负责检验的法医推断,死者为40至50岁年龄段的女性,经过法医的坚定,死亡时间应该再往前推2年,具体身份不明,也无人认领。无名女尸被埋在玫瑰树下长达十年之久,线索早已断裂,成为当时的一个悬案。
“老孟运气好,什么案子到他手上都是悬案。”张楚岚弹弹烟灰,诸葛青转身把窗开大,“现在回去教书了。我听人说,要真让他在课上讲接手过的悬案,能讲三天三夜呢。”冯宝宝一边看手机一边奇怪道:“老孟最近不是从警校里出来了吗?前几天刚在局里见过他。”
“有个案子需要他帮忙……不是,怎么就聊上了,老王,你看到哪了?”“我在看照片,还在第一部分呢,我能不能打听一句,你们口中的老孟,也就是第一个接手人,是谁?”诸葛青眨眨眼,张楚岚抢先回道:“不急,老王,你会见到他的。”
将记忆中模糊的面容与照片上腼腆的中年警官进行简单的对比,很大概率是同一个人,警局里见的多是年轻面孔,老一辈的似乎都不在。王也正想问诸葛青些问题,嘴巴还没张开诸葛青又被人叫了出去,狐疑道:“你不才是队长吗,怎么啥事都找老青?”张楚岚嘿嘿笑道:“身份有点敏感,人都有点忌惮我,让老青去快些。怎么,见不着人心不安了?”
有鬼,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不得不说,在看到真实的,不打码且高清的照片后,王也仍是诧异地不禁张张嘴。没啥血肉横飞的画面,散落一地的红色玫瑰花瓣,明黄敞亮的工地大灯,稀松的深棕色土壤,一副白骨睡在照片正中间,花瓣灯光土壤环绕着她,像是等待舞会中万众瞩目的嘉宾。
估计拍摄照片的警员摄影功底不错,如果这张照片放在艺术馆,定会引来不少观众。玫瑰树粗壮的根死死缠绕着发黄的肋骨,脆弱的人骨不堪重负已显露败相,任由细长的根茎撑开缝隙,把内里的骨髓都榨干,汲取其间所剩无几的养料。人骨是正面朝天,玫瑰树宛若从她胸腔内破出,枝丫上的玫瑰开得又红又艳,在昏黄灯光下仍不减妖冶。
诸葛青说,当时又正好是玫瑰花开放的季节,老板只想着赶紧建好自己的花棚,自然心疼这些早就无人照料滥长的花,就让工人们连夜施工赶紧把花树都移走。有工人估摸着这几株玫瑰树能买不少钱,没舍得粗鲁地砍掉,而是从根部小心翼翼地挖。正说着,诸葛青从后头翻出张照片,继续讲道,你看得太慢,我讲快些。
这家伙不是刚被人叫出去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王也满腹疑团,还是乖乖地顺着诸葛青手指看去。深色的冷藏箱满是半开的玫瑰,在昏暗的夜色中更像是猩红的血水,水面上漂浮着颗惨白的人头,女人面色憔悴,嘴角上弯出诡异的弧度,在凄惨地笑着,左脸颊似乎被划破,露出深色的肉块。
比划一下冷藏箱的大小,诸葛青道:“这次发生在8年前,也是在市郊,这些花都是第二天送去市场卖的,因为怕压坏老板都挑了不大的保温箱。这个地方正好查毒查得严,都要一一开箱检查,深夜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藏在箱子里的尸块。
“一共有五个,还被分在不同的车厢里。图片上放的是头,你看一下她左脸的伤疤,之后是大腿,双臂,还有躯干。切口很粗糙,有很明显的切痕。但最致命的伤是在脖子上,你看,这里有条很大的刀口。被害人死于失血过多,但后来法医鉴定,她死前曾服用了安眠药。当时猜测是犯人趁被害人吞入安眠药陷入沉睡后将其杀害。”
左脸上的伤口呈现模糊的圆状,王也凑近再看了看,边界有波浪似的弧度。犯人想在这块区域刻些什么,但由于手生,把大部分的皮肤肌肉都给破坏了,并不能看出具体形状。但……能看出中间力度最深的刻痕,三个小圆弧头尾相连,很熟悉,王也皱眉,想到了那块被缴获的玫瑰木雕,花蕊处的刻法也是刻出三个小圆弧。
“肖哥当晚本来是去抓毒,没想到却碰上更刺激的。他听说我们找到犯人了,正想赶过来呢。”不理会张楚岚的打岔,诸葛青继续道:“但犯人的藏匿手法有一点很特别,装载尸块的保温箱是一早就准备好的,犯人不过是在玫瑰装箱时把箱子都调换了一下。该公司在玫瑰装箱时有严格的规定,每一位员工要穿好工作服、戴好口罩,车间的装载工作很忙,员工对现场的是否出现可疑人员的印象不是很深,在当时就怀疑是公司内部的员工作案,可没能问出什么。被调换的那五个集装箱在另一个车厢找见了,犯人对工厂很熟悉,那里的摄像头这几天正好坏了。
“这次死者保留了较为完整的面容,经过询问得知是一位刚退休的语文老师,离过婚,没有孩子,常年独自居住。我给你讲个大概,一会还要去现场。我们怀疑是熟人作案,果不其然。被害人生前几月曾与公司内的一名男性员工密切来往。有群众提供线索,该男性不过是公里的临时工,忙完花期的活就不干了,没人知道他姓名,因为年轻,大家都喊他小木。后来又有群众说,小木很会种花,他去被害人家里不过是帮照料被害人阳台的植物,这一点得到了公司中层管理的证实。而且……被害人遇害时段,该男性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当时就在花圃帮工。
“案件在交接时出了点问题,因为这只是当晚发生事件的其中之一,缉毒警在运载的货车内发现了若干千克冰毒,当即认定这场碎尸案与贩毒有很大关系,查错了方向,你现在看的都是在毒贩抓获后重新整理的。被当做嫌疑人的小木已经逃之夭夭。
“这是另一起,发生在6年前,F市的一个小县城里,报案时间也是发生在凌晨。第一目击证人是被害人的丈夫。被害人丈夫常年在外打工,这次回来是打算接被害人一同前往城市居住,因为想给妻子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知……这是案发现场的照片,我去喝口水,碧莲,我杯子呢?”
“青哥,你又忘了,前几天葡萄又跑进你办公室捣乱,抓的时候不是掉地上碎了吗?”实习警员推开门,递给张楚岚几张白纸。“我还真给忘了……”诸葛青扶额,王也的保温杯正放在自己办公桌上,“老王,你杯里有水不,借我喝俩口……呕!什么味道,好恶心。”
“我去!祖宗……喝不下也不要吐回杯里啊!”托人特意从宁夏带回的枸杞,今天才舍得泡,哪知不识货的家伙尝一口就给吐出来。王也正憋气,盘算再给诸葛青房租里多加几个数,抬头又见诸葛青吐吐舌头,喝毒药似的把半暖的枸杞水喝了个空。吸水饱胀的枸杞们“啪”的一声跟杯底开个亲密接触,王也想到闵午歌那汇聚五湖四海口味的菜诸葛青变变脸色照旧吃下,果然当警察的都有些特殊能力,那刚刚他又呕出来干嘛。
张张嘴正想对王也说话,又有警员急匆匆地把诸葛青拉出办公室,最后只能在门口喊:“我改天还一个给你!你这枸杞不够好,我熟人那……”后头几个字没听清,王也懒得计较,屋里只剩自己跟张楚岚,冯宝宝刚刚也跟着离开了。
上报的案件一共有五起,除F市因为发现及时,其余的案件被害人遗体都惨遭分解。在照片中,案发现场都被红色的玫瑰花包围,巧合的是,发现时间都集中于半夜三更。罪犯的行踪很是隐蔽,都选择市郊外的小县城,藏尸地点多是少人来往的地方。连续几年的作案,警方仅得到几个指纹与脚印,以及些断断续续的线索。
他也很聪明,在运输花冷藏车藏尸被发现得过早,便不再接近花市;仍与家属保持联系的容易发生变故,之后受害人多是年过花甲、人际关系单薄的独居女性,在情感方面……都有过创伤。
啧,不会在杀害被害人之前还来了场夕阳红恋情?也不好排除是情杀,那他杀人目的是是什么?与闵午歌年纪相仿的老太太们在黑白的照片里羞赧地笑着,谁都不会将她们同那些被玫瑰覆盖的肉块联系在一起。最早被泥土掩埋的白骨能提供的信息最为有限,连身份都无法被证实,无名尸骨在世间留下的只有这案件分析报告上简短的几段文字。
案件之间都有很高的相似度:安眠药、嘴角的笑容、颈动脉上致命的刀口、深红色玫瑰花瓣、肢解……以及,左脸颊的刻痕。王也把有被害人左脸颊的特写照片抽出排放成排,冷藏箱案能看出大概的形状,跟随其后因为发现时间早,被害人左脸颊只被划出个2厘米弯弯的三个圆弧,在下颚发现罪犯的大拇指指纹。
在F市案件发生后两年,S市某县废弃的花卉公园暴出分尸案,凌晨3点现场被迅速封锁,经过曾经在该公园工作过的花匠指认,被害人是也曾在公园工作,公园废弃后一直独自居住小屋里。藏尸地位于公园中的玫瑰园,目击者为当晚在公园内留宿的流浪汉,看到枝头有不少玫瑰花,便打算摘下换钱。
“那花可真是红得邪门!跟血染红了一般……那时我哪想那么多,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花,我也见花店买得不少,想着自己也去卖点,吃顿饱饭……警察同志,那公园荒废几年了,我没想偷东西!再说……里头也没啥值钱东西,放了我吧!诶,就是这棵,这棵花开得最多,也是最红最大,半夜的我也看不清,摘着摘着就被个东西绊倒了……我还以为是树枝石头一类的玩意……哪想到,是个人手。警察同志,我可是好多天没睡过好觉了,以后见着玫瑰……”
“这人……我以前认识,种玫瑰可是一等一的好,可惜她老公看不起她一个种花的,有天晚上带着唯一的儿子,卷走家里所有钱,远走高飞了!可真是惨……怎么了警察同志,这人出事了?啊呀!真是造孽啊……她在她老公离开后不久话都变少了,整天盯着那几棵玫瑰看……”
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腐坏,特别是左脸颊,爬满肉白的蛆,本该出现在此的刻痕被蛆虫啃得面目全非。被害人的房屋也被打扫得一干二净,这说明凶手在杀害被害人之后有着富裕的时间收拾犯罪现场,且屋内未能检测出任何争斗的痕迹,凶手不是趁被害人不注意时进行杀害,就是……两人关系不一般。
再看了看证词,公园在废弃后便少人来往,被害人居住的地方又过于偏僻,且在自家附近开辟了菜园,基本能自给自足……但,王也摩挲着下巴,距离公园最近的一家杂货店老板说,在事发前的几个月,被害人出门频率增加,买的东西是两人份,还捎带了些男性用品。老板娘以为被害人又重新找了个男人,还跟被害人开了几句玩笑话,说就等着喝喜酒了。
下一起案件……王也定睛一看,负责人居然是张楚岚!“孙贼,来说说,这怎么回事。字太多了看得我眼花,有些字我还认不清……”张楚岚在一边坐了半天,终于到大显身手的机会,讪笑道:“诶,终于到我了。老王,别看负责人签的是我的名字,真查案的还是我那姐们,冯宝宝,宝儿姐。两年前的事儿了,那时我跟宝儿姐还没调过来……刚开始出警还不是因为这事,城郊有小混混打架,我们被叫出去劝架。抓人抓到半夜,几个混小子净往人花园里跑,我跟宝儿姐就去追,踩中了人家不少花,赔了不少钱呢!
“这地方专种玫瑰树,挑的都是国外的品种,老板宝贝着呢,每年就靠这一大圈的玫瑰赚钱。那帮小混混真会挑时候,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打架,被发现了就乱跑,在被看守发现前钻进园里,找着他们可费了不少力。那些人借着酒劲发疯,还破坏人家长得好好的玫瑰树,说是要将整棵树连根拔起,嘿嘿,结果拔出来颗人头,当场吓尿了几个,见到我跟宝儿姐跟见到救星似的。”
“那几个娃儿被吓得不轻。”冯宝宝边走边道,“直接跪下抱住张楚岚的腿又哭又叫。走了,人从房里出来了,还提个冷藏箱,老青估计放着被害人的部分遗体,打算多派几个人盯着,等时间适合,把人给抓了。”张楚岚响亮地喊声好,递给诸葛青对耳机,跟在冯宝宝屁股后挥挥手:“完事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啊!”
“看完了?”诸葛青背对王也打开柜子,迅速换了套衣服,“你跟不跟去?”王也看过诸葛青那白到夸张的身体,该长肉的地方一块不少,还多几道狰狞的疤,减去了不少柔软秀气,看着甚是性感。回了回神,王也收好桌上的照片,道:“我人都到这了,去肯定是去。去抓人?”想到影视剧里干警们隐藏在人群中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激动。
“不是,”诸葛青笑笑,“抓人是张楚岚负责的活,我则是去被害人的家,我们估测,还有部分遗体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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